跟生命一起流淌——再谈章剑的画

        作者:核实中..2010-07-16 14:46:53 来源:网络

        章剑最近的作品是雪景,有雪中的景色,也有雪中的人群,这批画与他前面画单色的长安街或后海有很大的差别。一个艺术家在风格上的变化总会有他的原因,或者是为了语言的转变,或者是生活的变迁。章剑最早的画是印象派风格,这些画给人很深的印象。章剑在创作起步时的风格反映了他的两个重要特点,那就是关注语言和关注生活。在他之前,真正能用印象派技法来搞创作的人很少,他的画很朴实,很自然,好像不是有意去学印象派,而是他天生就是这样画的。但他的真心想法是画阳光,画颜色,画出那种明亮,这个时候他对生活的向往也是很明亮的,刚出校门,学院的要求和追求还在,在印象派的技法中显示出他绘画的能力,如同课堂上的优秀作业一样。

        章剑初出茅庐的作品就很受关注,这是有一定道理的,画得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画了日常生活。20世纪90年代初以后,日常生活题材逐渐出现在青年画家的画中,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在此之前,中国绘画的主流是不关注日常生活的,那个年代中国人的日常生活确实乏善可陈。20世纪80年代的现代艺术运动在很大程度上是在追随西方现代艺术的后面是对更高的生活水平的向往,那个时候一种现代化的生活似乎可望不可及,由此的焦虑是可以想像的。章剑的画既是一种向往,也是一种纪实,没有评论也没有情节,只是如实的生活。所谓日常生活并不是艰辛的劳动,而是休闲。休闲在本质上具有都市的意义,它是工作的对立面,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的象征。更重要的是休闲是个人的活动和空间,它肯定一种个人的价值,个个追求幸福的权利。章剑是按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的生活方式来作画,但20世纪90年代正好是中国社会的重要转型时期,因此他的画已不是单纯的个人话语,而具有更深层的社会意义。

        文学家左拉把印象派绘画称为现实主义绘画,他所谓的现实主义就是真实地记录现实。按照这个说法来看章剑的画,他的印象派风格里面就是包含着纪实性,这种日常生活的纪实比印象派的手法更加重要。章剑后来的发展正好是沿着纪实而告别印象派的。章剑的印象派是一个标志,标志着他生活的一个特定时期和生活态度,他力求画得更好,印象派就是一种绘礓的理想,他用单纯的眼光看待社会看待生活,就像一个刚刚告别校园走向生活的学生。告别印象派是生活的成熟,校园正在远去,现实变得沉重起来,在新世纪初期,章剑的画发生很大变化,印象派的痕迹荡然无存,单纯的照片式的画面主导了他几年,但一脉相承的还是纪实,不过这种纪实消除了一些绘画性的痕迹,有些接近照片。纪实有客观与主观之分,如同摄影一样,表面的真后面是主观的选择与判断。章剑的纪实更是心理的、精神的,与他的印象派风格相比,主观性反而更强了。前面的绘画是用绘画性来记录客观的生活,后面的绘画则是用消解绘画性来记录精神的真实。《某年某日》(2003)看似单纯的风景,蓝天夕阳落霞,遥远低沉的地平线,画面有些伤感,虽然还不到夕阳无限好的感慨,但画出了一个观景人的心境。在任何表象后面都包含着主观的判断,在《某月某日》后面是孤独的观照。章剑那时住在后海,时常看见有人在后海游泳,他觉得很有意思,就画了下来。实际上他画的是海,就像画天上的云一样,确实也有几幅画就是单纯的水面,更吸引人的是有人游泳的水面。在偌大的画面上,近乎平涂的几块颜色占据了整个画面,画面远景的地方一个若隐若现的游泳者的身影,淡淡的波纹给画面带来一点生动。画面搬用了照片的手法,但不是真正的照片,因为没有照片的现场感。新世纪初,里希特的影像绘画在中国的青年画家中有流行之势,不知道章剑在多大程度上受到里希特的影响。不过,如前所述,照片于章剑在其纪实性,在于通过真实的“假象”表现心理的真实。在“后海”中,画家具有双重身份—泳者和观者。观者是画家本人,泳者是画家的投射,观后海的和观云的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同一种心境。泳者也就具有了象征性,观者将生命的联想投射到水中的泳者,客观表现的纪实和主观解释的纪实融为一体。当代绘画的观念性就在于观念的传达,不在于依照传统的标准来看一幅画是否画得好还是不好。“后海“系列几乎没有阳光,都是傍晚的朦胧,它像忧郁的徘徊,在生活的各个转折点上,总是无所适从,孤独似乎是无止境的,就像画中的海一样漫无边际。

        后海实际上不是一个孤独的地方,原来的静谧早被小资的繁华所取代。后海的生活仍然在章剑的视野之中,与前不同的是,他完全站到了观者的位置上。这是他的一批近作,那种明朗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他最早的作品。北京已不是多雪的城市,但他的画都被雾雪所笼罩。有些画的标题用了“梦”的字眼,雪花使得画面一片艳丽的朦胧,真像一个彩色的梦境。从“后海”系列到“雪”系列有一种心理上的贯通,尽管两者在形式上有很大的变化。先说形式,印象派的绘画性和照片的画法都已不再,而是一种近似表现主义的平涂,无论是人物还是景物都是色块的并置,满幅的雪花模糊了并置的边界,留下一片斑斓。性格温和的章剑在形式上这么大的动作,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这种朦胧和“后海”系列还是有某种联系,尽管形式的变化很大,但那种模糊的感觉还是一样的,它不像章剑的早期作品那样明确地表达某种生活的态度,而是将可能的现实置于美术的虚幻之中。生活就是这样,你苦苦追求的东西总是在光环的笼罩下,可望而不可得时感到无助与无奈,就像“后海”的泳者。而一旦站到目标的位置,一切又不过如此。对于章剑来说,不论是艺术上的认可,还是生活上的小康,都不是精神的最后归宿。灯红酒绿的后海之夜,都只是过眼云烟。艺术家在追求形式表现的时候,总是在特定的生活状态下进行的,他的生活理想会不自觉地随着题材进入形式,形式也就具有了题材的意义。章剑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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