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禅意——李磊抽象油画解读

苏珊•朗格在《情感与形式》一书中，提出了“艺术是人类情感的符号形式的创造”这一揭示艺术本质的著名命题。她认为，艺术作为一种特殊的表象性符号，有着自己独特的意蕴，这种意蕴就是人类情感。艺术创造的过程，是一种艺术抽象的过程，是一种能够表现动态的主观经验、生命模式和人类情感形式的过程。通过艺术抽象过程所得到的，则是一种独特的、非物质性的和给人以美的享受的表现性方式，也即是艺术幻象。为了创造出这种艺术幻象，一种属于自己的具有独特意蕴的符号性的虚幻空间，李磊矻矻孜孜、锲而不舍地耗费了近20年的岁月。他为我们呈现的符号，不仅仅是一种具有创新意义的绘画语言和形式系统，更是在这种语言和形式背后所蕴含的“形而上”的人类情感，一种人类生命模式和动态呈现，它充溢着诗意，浸透了禅意。

　　在李磊近期的抽象油画中，十分注重于营造强烈的光色视觉，以及将一些特殊的肌理融合于光色的表现之中；并且着力在画面上以相对规整的色块和层次丰富、浸洇浮动的色彩组合成的“力态”和“情态”的互补结构，从而以一种极具创新意识的、既有对立冲突又深蕴和谐、既富有哲理又充满激情的动态结构产生出巨大的张力，让人们可以从中意会出丰富的音韵、旋律和格调。这是一种用笔触和图形建构的诗的语言，幻化出独具魅力的诗的意境，传递出富有诗歌内涵的审美意蕴，一个诗意的世界。我们不妨将此称之为“诗性抽象”。这是一种将创造激情通过有意识的自我控制和精心制作达到的完美的理性表述。这种理性并非没有感性，只不过这种感性是一种经过提炼得到升华的感性，犹如古人写诗“吟哦一个字，捻断数根茎”的“推敲”过程。它让你只能慢慢地亲近它，然后悄悄地而又深深地沁入你的肌肤，撼动你的心灵。李磊通过画面纯真形式的视觉趣味将稚拙的天真，返朴归真的本我意志交融相生，抒发了一种被理性所滤化的内心的一种被纯化的情感，这在当今充满物欲功利的无梦时代，不啻是一种难得的审美享受，显得异常珍贵。

　　李磊是上世纪60年代生人，年龄不算大，却好禅。他早些年以“禅花”命名的系列抽象作品就曾产生过不小的影响。我也多次见到他面对一块空白的画布屏气凝神、打坐入定的参禅过程。他对禅宗所强调的人的“离念”的本觉状态和“得意忘象”的审美旨趣，有着很深的感悟，从而能以宽广的襟怀与自然在参禅中相互吐纳，在心灵中荡涤一切尘埃。而经过过滤的物象得以抽象而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从有形向无形的过渡，从而让画面变得更纯粹、更洗练，达到了一种“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的境界。也正是在禅宗美学领域里，李磊的抽象油画不断得到提升和超越。他深谙禅意立于行动与造型之先的理念，以禅入画，就可以摆脱因形象所造成的巨大局限，就可以获得深邃的、含蕴无限的终极之道，彻底摒弃任何具体的形象所构成的向无限道境跃进的障碍，旋以对自身的还原和本性的复归，使作品走向既具生意，又富有境界的极具东方气质的禅宗唯美状态。换言之，李磊通过对禅意的参悟，经过了面对万千具象时的“破象”，向人们敞开了隐藏在物象背后的意义空间，最终实现了对人的空明灵觉之心的捍卫。这是一个虚幻的空间，却充斥涌动着无限丰富的人类感情。诚如庄子所言：“虚者，心斋也。”我们对李磊的作品也不妨说：抽象者，灵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