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正泉:我的名牌山水(作者:李璇)

        作者:核实中..2009-12-21 11:39:39 来源:网络

        概:从开始到现在作品基本上大概有几个系列?
        俸:我开始艺术创作应该是在大三时候,在这之前主要就是大量吸收、思考,四川美院是个充满艺术理想的地方,我很幸运身在其中,大学生活为我的人生观价值观奠定了基础和方向,其实乱七八糟的尝试了很多,刚毕业时画的是有点傻乎乎的小孩子,想表达那种有点单纯又有点懵懂的感觉,2000年参加了皮力策划的展览“可爱”,那是我在北京的第一个展览,后来又画过女人体,那种比较色情和暴力的东西,再后来就开始画《脸》那个系列,完了就是《我的山水》。

        概:《脸》系列好像持续的时间不太长。
        俸:两年多吧!其实是个很偶然的机会让我找到了感觉,我无聊的时候会干很多无聊的事情,我还记得我那次在街上看橱窗,看着看着把脸贴了上去,我发现了一个恐怖的我,扭曲的我的脸,我突然觉得这种状况很符合我当时的心情,我想我的问题有一定普遍性,刚毕业的大学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身份,有点像保温膜,外面环境很冷,里面很热,而自己就是夹在中间的那层膜,所以对人情冷暖的问题比较敏感。这可能与当时刚来北京的心情有关系,脸的扭曲实际上是想反映人内心的一种面貌以及理想和现实发生落差而不能适应的感受。我想大学毕业到参加社会工作的大部分人都有这种改变和适应过程。

        概:是对自己心境的记录,也是所有北漂族的心灵写照。
        俸:对,我以前在川美的时候,在黄桷坪,那是一个远离城市的地方,虽然很偏僻,但仅仅是地理上的偏僻,实际上人的心理状况是很中心的,很自我,那可是一个小乌托邦,每天喝酒聊艺术完全不管社会上的事情,一下子到北京,到丰台,一个很难适应的环境,感觉这不是我想要的。

        概:《脸》的反响如何?
        俸:其实可能很多人知道我就是通过《脸》那个系列作品,而且2003年以前的大部分展览都是《脸》。非典的时候我就在想,下一步怎么走,艺术家永远面临这个问题,你今天画了这个你知道作品已经完全表达了你要表达的意义,但你还要想下一步要怎么走,艺无止境是真的啊。最主要还是因为《脸》这个作品所传达的情绪和作品的意义没有那么强烈,我开始逐渐适应社会给予的角色,思考的方向和内容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说那种压抑和扭曲的痛苦感虽然还有,但是随着对社会的认识多一点以后,我发现这种“小我”式的思维非常狭隘,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这样的感受,我开始希望自己能够超越自己,我就在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来走,一边还在不停的做实验,画这个画那个,慢慢的就走到物品这一块来了,可能我骨子里对静态的物体比较喜欢,你看我现在干脆只画物品了。把中国传统山水和消费品结合起来纯熟偶然,事先并没有这么计划,只是在画物品的背景过程里出现,这种组合很有意思,我对这种重叠和冲突很感兴趣,山水是个概念,不是我画面意境的解读,我的主要精力在物品上。

        概:其实就是一步一步慢慢的做出来的。
        俸:对,因为你画的过程中你并不是一个机器,脑子还在动,我觉得画画这个东西你必须画了才行。仅靠想象是不可能的。

        概:其实画出来了以后发现这其实就是我想要的那种。
        俸:没错,当那种感觉出来以后,你的那种感受会告诉你找到了,就是你以前冥思苦想的那个。我以前也是经常想我画什么呢?但想不到画面的偶然因素带来的效果。

        概:一个是语言一个是情绪,这两点是很重要的,如果真正能融合到一起的话是一种最好的状态。
        俸:我们通常说的艺术家灵感其实是一个积累,你在生活里,如果你是一敏感的人你会留意、去观察生活中的细节。也许你会发现大部分的东西都被别人说了,但总有一天有一个点等着你去发现,我觉得这就是所谓的灵感吧,是你个人素养和创作过程积累的一个必然结果。

        概:如果说前面的《脸》系列有一些是关于社会生存的痕迹,接下来这个山水就弱化这个痕迹了,但还是有社会问题存在,比如说物质消费。
        俸:“当代艺术”所体现的不仅有“现代性”,还有艺术家基于今日社会生活所感受的“当代性”,艺术家置身的是今天的文化环境,面对的是今天的现实,他们的作品就必然反映出今天的时代特征。我觉得我的作品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和这个社会问题发生关系。我以前的《脸》关心的可能是内心的、精神的问题,我今天所画的这个物质东西也是我对今天现实的强烈感受,只不过我是把个人情绪掩藏了,或者说超越了。作为艺术家,我自己的心理感受,我的痛苦、我的喜怒哀乐来说已经不重要,我关心更广泛更加客观的社会现实。

        概:这也是你的特色,虽然是比较严肃的社会问题,但是画面看起来很轻松,有点卡通、有点漫画,很漂亮。
        俸:我们都喜欢甜蜜的生活,但是过分的甜蜜不真实,那是化学作用,化学的东西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也是有瘾的。其实这种轻轻松松的背后是一种冲突,今天这个社会也是这样,国家与国家之间还在媒体面前轻轻松松的握手,背后已经血流成河!

        概:表面上看起来很嘻哈,也是一种表象,但真正面对自己的时候未必是那么轻松。
        俸:对,这是很重要的,讨论一个现象还是应该看到他们表象下面的东西。

        概:这一代的人总体特色关注自我还比较多一点,不像前辈关注的一些宏大叙事性的社会问题,70年代慢慢把这些问题弱化了,这中间你是有代表性的一个人,还在关注社会性的一些问题。
        俸:我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的是,我画的不是情绪化的人和物,当然前提还是我对今天赤裸物质化的现实有很强烈的感受,只不过在创作过程中我尽量控制自己的个人情绪,把物品画得很工业,冷静,我享受这种控制的乐趣。

        概:其实也是同一个问题,只是表现方式不一样,像李继开那种比较忧郁、比较郁闷,也是在物质生活下人比较压抑的一种情绪反映而已,只不过你换了一种角度、换了一种方式。
        俸:我其实还想把这些东西画得更甜一些,我可能甚至会画糖。甜到甜腻了那种感觉,包括我画面那些物品都像水果糖做的,就是糖。

        概:70年代的人还是比较朴素,但面对这个物质化的世界大家都开始追求一些外在的东西。80后、90后更不用说了,现在孩子们张口都喊名牌。
        俸:因为这两年谈70后、80后的事情比较多,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比如今天90后十几岁,我们觉得他们肤浅,缺乏责任感,难道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很深刻,很懂得责任感吗?这是我比较怀疑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当时的社会没有今天这种价值观,没有这种环境。如果我们这帮人今天也是十八岁,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小孩儿我也许是一样的。我想今天的80后,90后再过十年他会变得非常有责任感,因为社会会逐渐赋予他们责任,他们会经历越来越多的事情。

        概:70后的艺术家已经基本进入一个淡定的状态,80后的人正在迷茫,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未来是什么,而且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很困惑、很难受。其实这个阶段我们也经历过,只不过现在比较稳了而已。
        俸:还有一个,现在谈这些的时候容易模糊的就是我们通常说的70后,容易单独说到艺术这一块,从社会学角度来说,70后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像我们70后的艺术家这一块目前来说,其实这个年龄都30几岁了,也拼搏了很多年,也正好赶上一个时代。还有很多70后的现在是很麻烦的,我觉得考虑70后,如果不单从美术角度,从社会角度来说的话,70后还没法定义,我也认识其他行业的70后,也挺麻烦的,生存状态也不是很好。

        概:其实70后这个概念是一个成功的概念。
        俸:对。那我们可不可以说70后的普通老百姓了呢?比如说上班的、民工他们也是70后,那区别大了,他们可能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

        概:当初想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个山水跟这个物体之间有一定的关系呢?
        俸:明确和山水结合后,就肯定会考虑山水和现在这些工业产品的关系,这肯定有,因为山水在我的画里代表了中国,中国是一个传统古国,有悠久文化、历史是很沉重的,挺远的。在这种传统的土壤里滋生出了很多现在的东西,这种东西有的是不和谐的,有关系的就是颜色很鲜艳的这一物品放在颜色很单一的灰色这种传统山水里面,让他们重叠产生一种冲突,一个古今的冲突,一个传统文化和工业文明的冲突,还有东西方的冲突。我觉得冲突是今天比较大的一个问题,全球化其实就是要同化价值观,这就不可避免的带来包括战争,以及文化、政治都会有的冲突,我想表现这种冲突的关系。到了这一步,我就想物品,冲突的现场隐藏了,剩下了结果,就是物质的胜利,这种胜利带给我们的不是喜悦,是无奈和悲哀。

        概:《我的山水》从03年到现在也是持续了有四五年时间,慢慢的跳出这个状态直接画物体是从今年开始的?
        俸:其实断断续续的中间也有把物体专门提出来,但是那个时候不是很强列,当时画这些的时候,还没有今天这么纯粹,我现在就是把这种感受强化了。其实又是回到了我画这个最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比当时更强列。我当时也是画没有山水,还比较追求画面的优雅,比较淡淡的调子。现在我就想把它强化,就是一个一个的物体。

        概:社会越来越物质化。
        俸:我觉得这个东西反正就是让人上瘾,生理的和心理的。

        概:在好多媒体采访和一些评论家的文字里面,有时候把你归到漫画的一类,你认不认可这种划分?
        俸:我觉得既然他们点到了,说明有他们的角度,他们也看到了我的这一面,这无可厚非,虽然我也没有直接画那种卡通的人,也不像别的艺术家那样直接卡通,但我的这种画法、气氛、造型等等潜意识里面吸收了卡通元素,吸收了它的造型、颜色、质感的感觉。

        概:提到你大家肯定会自然而然的想到你哥,在你上学还有求职和艺术创作的道路上,他给你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俸:肯定是正面的。

        概:我为什么说负面呢,就是说在他那个盛名之下你会不会感到很有压力?
        俸:其实还好,因为我觉得艺术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觉得很骄傲,这个东西只要你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信心。我觉得我哥给我一个特别正面的影响。

        概:有没有想过市场不好了怎么办?
        俸:顺其自然吧!卖不了或者怎么样也不会影响我的创作,因为我从上大学就坚定要画画,也不是因为市场好我才画的。现在很多人都在说市场萧条了,我觉得对我没什么影响,可能就是要少花钱了,但无论如何画是要画下去的。我觉得是个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东西一直越吹越大呢!不管是今年还是未来的哪一年,我觉得这样的话会让更多的人更加冷静,如果不这么冷一下发展下去是个什么局面?全中国人都要来画画,那可能吗?

        概:全中国人都来开画廊,都来开拍卖行也不正常。
        俸:是啊,我是从当初什么都没有,也是想办法在为自己能够画画创造条件。

        概:像你们刚毕业的时候生活多艰苦都过来了,很多人就说市场冲击不了真正的艺术家。
        俸:对,我最近一段时间也碰到一些唉声叹气的,退画室回家的艺术家,然后就不想画了,他们把艺术当作金矿了。我倒觉得这样一来明年肯定会有好多好作品,因为什么呢?因为市场低下来以后很多人可以安静的坐在画布前,回到没有那么喧嚣的一个世界,回到自己的画室认认真真的面对自己的艺术。

        概:跟中国的房地产一样,泡沫太厉害,应该是面对一个重新洗牌的过程,人都应该回到一个理性的状态,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都是真正闪光的东西。
        俸:你是干什么的还是得干什么。今天成功的艺术家他们的初衷跟他们选择绘画都不是为了钱。包括今天他们成功了,也没听说他们脑子里成天就想钱的事。艺术家想的永远是画,怎么创作、方向在哪儿,永远在摸索,哪怕你今天画得很好,但还要想怎么超越自己,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概:你今年八月份在天画廊做了一个展览,接下来自己还有展览的计划吗?
        俸:接下来就是年底在上海和杭州的群展。明年是我来北京十年,可能会有一个计划吧!还在谈,明年我想好好的把我的作品捋一个线索,接下来能不能对我的下一步有些帮助,通过整理来想一想。人生是没有特别明显的阶段,但是自己可以把它分成一个一个小阶段,有助于自己再进步。来北京十年了恍如昨天。

        概:会在北京吧!
        俸:会在北京,我还是喜欢在北京。刚开始我是觉得没有家的感觉,我觉得我和这个城市没有关系,到哪儿都是不熟悉的话,不认识的人,大家走在街上都很忙,一个是茫然的茫,一个是忙碌的忙。我现在进城区看见高楼大厦还感觉特别紧张,不习惯。我的生活就在家和画室两点之间的范围内。

        概:慢慢的都回归了。
        俸:你就开始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做什么怎么去做,就越来越清楚了,还有一个就是慢慢的自己个人的东西要弱化,现在想得更多是把社会给予自己的角色作好,用自己的方式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回过头来看以前小时候听到的那些话,慢慢的再开始、再反思那些以前很逆反的道理,现在开始想,比如我们以前说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自己想怎么去做,把自己的角色做好,利用这个角色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概:对,这是我们这一代人考虑的问题,我最近一直跟随70后,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一方面关注自己的作品,另一方面也在关注自己周围的一些环境,比如说这十年过去,这十年留下了什么,下一个十年又能留下什么,更多的还是得想这个问题。
        俸:我在想我能对这个艺术发展能做点什么事呢?不是说我自己要怎么样,而是我能怎么样?比如我们回过头来再来谈理想这个东西,能不能把这个理想再纯粹一点,在过去我们为了生存,为了适应这个社会角色也费了一些时间,经历了艰辛和拼搏,这是必须的,但在你适应了以后,你怎么样再回到一开始那些儿时的梦想,能不能更靠近这个东西?达不达得到是一点,但这个意识我是慢慢发现自己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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