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话语:关于棒棒艺术家老田

        作者:核实中..2009-12-21 16:38:14 来源:网络

        2007年7月10日,在川美青年艺术沙龙举办的草根话语展览得到了社会各方面的广泛关注。央视<共同关注>栏目、贵州电视台、四川电视台、福建电视台、重庆电视台、新华社重庆分社、南方周末、重庆时报、重庆晚报等20余加媒体进行了报道。老田的作品也开始有人收藏,也开始参加一些重要的展览。

        作为策展人我希望籍此表达以下观点:

        1、中国当代艺术必须关注底层社会的处境和状况,反思自己的社会责任。

        2、底层群体的精神文化需求应该得到重视,艺术应该是开放的、共享的。

        3、中国当代艺术的草根形态应该得到关注和培育。

        草根话语

        棒 棒·艺术家·老 田

        美术社会学个案研究展

        前 言

        从文化地理上来说,重庆是中国西部最大的城市,大城市带大农村的基本结构,城市和乡村交错布局,既有现代化、城市化的想象和冲动,也有西部内陆的保守与封闭。与北京、上海、广州等现代化程度较高的地区相比,对于中国社会文化的整体而言,重庆更具有社会学意义的典型性。四川美院在重庆西郊的黄桷坪,具有城乡结合部的典型景观。川美艺术家群体的生存经验离不开城市与乡村的两个维度,很自然地让艺术家的个体思考和生存经验超越个体而具有区域和社会的广度。关注乡土是四川美院一贯的传统,在乡土社会经历巨大变迁的当代,川美艺术家群体将新的生存经验转化为视觉文化的积淀,突破学院的狭隘视野,和中国底层社会保持紧密的联系。处于城市底层的“棒棒军”群体成为艺术家不约而同关注的重要群体。

        而长期在黄桷坪以棒棒和模特为生的田庆华,艰辛的生活磨砺和黄桷坪浓郁的艺术氛围的熏陶使他逐渐培养起了对美术的爱好,并引起了媒体和社会的广泛关注。他作为模特也进入了众多艺术家的作品。田庆华由一个进城谋生的普通农民和“棒棒军”到一个业余美术爱好者的变化,生动地反映了当代中国城市化进程的社会变迁和艺术对社会生活的重要影响,成为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美术社会学个案。在黄桷坪近20年的生活,艺术逐渐成为老田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老田很自然地拿起了画笔,也留起了长发,也开始学习怎样面对媒体的镜头和记者的采访。同时也默默承受着他人的不理解甚至鄙夷轻视的目光。老田已经年近五旬,以棒棒为业,还要供养一个上大学的儿子。他没有屈服于生活的压力,也没有仅仅满足于物质层面的生存,老田用他的经历和作品生动地诠释了“人人都是艺术家”这个命题。生活本身就是真正的艺术!而闭门造车、盲目模仿的所谓艺术却往往成为生活的赝品。老田让我们每一个在圈子里混的人重新思考艺术对于人生的真正意义。

        今天,老田的作品和美院的艺术家和学子们的作品一起展览,标志着老田作为艺术家身份的确立。我们大家,不管是策展人、参展的艺术家还是光临展览的媒体和观众都为能成为这一事件的见证者而倍感荣幸。



        草根话语

        棒 棒·艺术家·老 田

        美术社会学个案研究展

        草根艺术宣言

        “草根”(grassroots),一个平凡的词汇,因为社会学的借用而登堂入室,因为互联网的传播而风声水起,它是社会金字塔的底层,作为沉默的大多数,似乎注定要永远仰视艺术象牙塔尖的阳春白雪,而与艺术无缘。它在艺术的宫殿外徘徊,终于鼓起勇气叩响艺术圣殿的门环。现在,是它宣布自己艺术主张的时候了。

        古往今来的艺术往往是少数人的特权,是统治者进行社会控制的手段,是贵族和大亨独享的奢侈。然而草根需要的不仅仅是生存和温饱,也有拥抱艺术的权利。草根们带着泥土的气息和都市的尘嚣,带着劳作的汗味和生存的疲惫,没有晚礼服,不懂品尝红酒的滋味,也不知道博伊斯,还有其他一大堆陌生的名字。但草根们相信:我也有作为艺术家的权力。

        草根们不是生来就只有粗俗的品味,只是社会的区隔和教育让他们失去了和艺术约会的机会。今天,在劳作的闲暇他们也希望拥有浪漫和梦想,也要追求生命的尊严,思考存在的意义。草根们有理由反问:既然可以把小便器作为艺术欣赏,为什么我们不能赞美自己赖以谋生的扁担和棒棒?

        艺术源于生活,草根们没有机会拿着相机到处采风,装模作样地体验生活,也没有闲暇在工作室里冥想。但草根们自信没有谁比他们更懂生活的滋味。感谢艺术家们的好意,但草根们不想永远劳艺术家们代言,仅仅成为艺术家们最忠实的模特,今天,草根们也拿起画笔,也想画张自画像欣赏,也希望有人夸奖还有几分帅气!

        草根艺术只是朴素的小花,没有香味,也不艳美,更没有天价的名贵,但草根艺术从来不希望被包养,被移栽进舒适的温室。草根艺术只想拥抱春天,享受阳光,经历风雨,也拥有属于自己的自在和美丽!

        虽然早已有人声称“人人都是艺术家”,但草根们真诚地希望,他们宣称自己也是艺术家的时候,你不会很诧异,更不要讥讽和瞧不起。毕竟艺术不应该有贫富贵贱,高低等级。让艺术之光普照大地和世界,让所有的人都能赞美存在的诗意。艺术失去的只是偏见、区隔、操纵和贫血;而我们得到的将是和谐、共生和更加美好的世界。



        草根话语现场访谈及研讨会

        记录者郑小红

        2007年7月10日晚8:00

        川美艺术沙龙

        研讨会在老田的笛声中开始,他吹奏了两曲《太阳出来喜洋洋》,《爱的奉献》表达他的心情,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策展人,学生处副处长,陈德洪:我们这个展览叫“草根话语”,言下之意,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大实话,大白话。我们这个展览,作为美术社会学的个案研究展,老田是我们关注的焦点,但我们关注的又不仅仅是老田,通过老田关注我们这个社会,我们这个时代的变化,关注我们的文化,关注我们生存的环境。

        重庆是一个大城市带大农村的基本格局,和上海,北京,广州相比,重庆要落后一点,但是这样的结构更接近于中国的整体状况,这样来讲,重庆更具有文化社会学上的标本意义。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老田,由一个农民,进城成为一个农民工,一个山城的棒棒军,在和美院的20年缘分中由棒棒军逐渐成为一个模特,一个艺术爱好者。今天,他的作品和我们艺术家的作品放在一起,他要实现他作为艺术家的梦想。从老田个人的经历和变化中我们可以感受社会的变迁。感谢大家今天来到这里关注老田,关注老田现象,同时通过老田关注我们的城市和文化。作为策展人,我想表达两层意思,第一层作为艺术圈里的人,我们能为象老田这样的普通民众做些什么,让他们也能够走进艺术,实现自己的梦想,第二层,想把老田当作一面镜子,通过他来反思艺术和艺术家,在当今社会,艺术家应当对社会有怎样一种责任?我们是否真正扮演了我们应该扮演的角色?这样一个展览构成了一种对话的关系,老田和他代表的草根群体和学院艺术家知识分子构成一种对话。对话的意义是通过对话克服各自的盲点,我们向老田展示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他以前从乡土的经历中从未感受过的,他开阔了眼界想融入其中,同时我们通过老田也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沉沉淀淀的实实在在的生活。所以我抛出这样一个话题,希望各位来宾能够畅所欲言。我把话语权交给大家。

        策展人,美术学研究生梁辉:这位是田师傅的同行和朋友,我们请他谈下老田平时的生活

        棒棒朋友: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我是老田的朋友,一个棒棒,平时和老田一起干活对老田比较了解。他对人和气,脑袋灵光,思维相当不错---一个棒棒能成为一个艺术家,相当艰辛。他今天能成为一个艺术家,让我们棒棒脸上有光,这不容易,除了他个人的努力,还离不开同行中曾经帮助他支持他的人。希望各位帮助他支持他,同样我也是非常支持他的,希望老田把画画好,成为一个很有名气的艺术家。

        陈德洪:非常朴素的话语,但是非常真挚。下面我们请九龙坡区黄桷坪街道党委副书记蒋定强讲几句。

        九龙坡区黄桷坪街道党委副书记蒋定强:今天太感动了,我刚到黄桷坪街道工作的时候。经过美院,经常看到一个长发飘飘很精神的棒棒,原来不知道是谁,今天我才知道是老田。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跟老田聊了一下,知道他的经历和基本情况,我非常激动。这样一个话题非常有意义。我想到的第一是生存和发展权,社会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的价值,是首先要生存下来,然后再发展。从老田身上我们看到,老田到城里来当棒棒这是生存的需求,在环境的熏陶下,他很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看到了老田的追求,这是一个从生存到发展的过程。第二,我深切感受到平民和精英,什么是平民,什么是精英,什么是平民中的精英,什么是精英中的平民。第三,我想到了经济与文化,构建和谐社会,在经济不断发展中怎样形成一个良好的文化氛围,黄桷坪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引起了我深刻的思考。作为地方街道的管理者,我想到这样几个词“关注”,政府部门应该关注这样一个群体,应该看到这样一个非常有生活气息,通过生活升华出艺术的群体,应该帮助他们。第二个词是“营造”,我们应该营造出好的氛围,来促进这样的案例,从一个变成多个。第三个词是“支持”,支持象老田这样的人实现自己的梦想。

        梁辉:现在请参展艺术家沈华同学谈一谈他关于老田的创作。

        油画研究生沈桦:我跟老田相识很久了,从本科时候就开始画老田。他的状态和形象跟我一直以来关注的民工群体形象契合。我前前后后画了很多老田,想通过老田的形象折射出我们当下社会上发生变更的时候他们这群人的精神状态。其实在我国很多人都面临着从农村来到城市的生活和精神上的转换,矛盾冲突等等,他们在面貌呈现上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状态。我以前也在农村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教过书,来到城市也体会到老田他们的这种方方面面的感受,包括自身的感受以及周围人对自己的态度。老田的形象和状态和我所关注的题材很契合,所以我一直都把他当模特,常跟他在工作室画画,吹牛聊天。前不久,老田说他画了些画,到我的工作室来让我给他的画拍照,我当时也很吃惊,以前也知道老田卖了些画,当时一看,哦,还是不少。老田是挺努力的也是非常有想法的一个人。

        重庆晨报记者赵君辉:

        作为媒体,我曾经采访过老田。对于艺术我是一个门外汉,但是我从农民工进城市的角度来看老田的画。老田的六件作品我可以把它们概括为“从六件作品谈农民工进城的新问题”第一件是《棒棒》,我把它理解为民工的经济支柱,第二件《门前那座山》表现在农村的环境和状态,中间的两幅叫《乡恋》和《家乡水》,我们可以理解为他对养他生他的土地的眷念和感恩,第五件作品是一个都市的姑娘,象征对都市生活的向往,农民工对城市都是非常向往,到最后的自画像,实际他是从短发到长发经过几次的反复,并不是一个简单把头发蓄长的问题,而是观念的变化在头发上的反映。今天上午我参加了一个学术研讨会,农民工要进城,城市化的进程要加快,并不只是土地交了进城就变成城市的人。比方说,南瓜和西瓜放在一起他还是南瓜,南瓜要成为西瓜,就要和西瓜的进行嫁接,进行不断的改良。老田的头发变长,变成了艺术家的老田,他实际还有一个精神转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很不容易,这个过程中有很多让我们感动的事。第一,让我们感动的是陈德洪代表的川美的这种艺术界的包容和接纳。另一个让我们感动的是今年毕业的研究生梁辉和安海波,他们马上要到外地工作了,心里眷念的是重庆七百万棒棒中的一个棒棒,用这个展览告别他们的硕士生涯,这是了不起的创举,所以我非常感动。

        陈德洪:梁辉是这次展览的主要策展人之一,他明天就要毕业典礼了,这也是他在研究生阶段呈现给大家的最后一件作品,让我们听听他的体会。

        梁辉:首先谢谢四川美术学院,谢谢陈老师,陈师兄,提供条件,让我们完成这个展览或者说作品。给老田办展览出于双重原因,第一是个人感情,第二是学术。田师傅我们美院师生都认识,有些人说你仅仅和老田认识了几个月就要给他做展览是不是有什么动机呀,我就是去他家一趟就被他深深的感动了,想给他做展览,然后联系了陈师兄,和他一拍即合,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这个展览。事情就这么简单,我们就是想做这个展览。

        美术学研究生阎国:这个展览很有意义。四川美术学院以人文关怀为特色,这也是这个展览的意图之一。棒棒和我们川美建立了很密切的关系,也融入了艺术创作中。在这以前很多人也画过老田的形象,展览让我们更多地分析这个形象的意义。---

        美术学系学生耿纪朋:我认为一个展览应该由五个部分组成,艺术家、作品、策展人、现场和观众。今天这五个部分都很齐全。首先要有艺术家创作作品,通过策展人的方式启开一个展览,我们有三位策展人,下一部展览成功一个必要因素是现场,现在我们大家都处在这个场之内,场之内最主要的是谁呢?艺术家已经把作品做出来了,策展人已经把展览做出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观众。这个时候我提观众是和这个展览的主题是切合的,“草根话语”,草根是最平常的人,那么这个展览中最多的人自然是观众,就是说观众是最平常的人,也是最有权威的人。因为话语权在你们手里。再反过来说艺术家,我们以前对艺术家的界定是首先有科班出身的经历,参加过一些有级别的展览,对他有一个艺术家的封号。但是自从“人人都是艺术家的口号”提出以后,艺术家已经不是一个专利的封号了,每个人透过当艺术家的理想都可以去创作作品,通过创作作品去实现当艺术家的梦想。老田就是通过实现自己的梦想被大家认可为艺术家的,当然也许还不是普遍认同,但起码是一定范围内的认可。今天老田通过展览展示自己的作品首先是以艺术家的身份出场的。再谈作品,在场的作品有两类,被我们承认的艺术家老田的作品和被社会承认的艺术家创作的以老田为主题的作品。因为提的是草根话语,除了老田的作品,表现他的作品也很重要,象黄沈桦呀这些青年艺术家也开始关注社会底层的人物,特别是沈华画了很多民工题材的作品的,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对作品而言重要的有两个方面,一个是语言,一个是内容,对语言的探索固然重要,对当下问题的关注也是很重要的。不管是从古到今,从中到外对内容的关注始终是艺术品最重要方面之一。

        陈德洪:下面我们听听老田是怎么说,老田是怎样走向艺术道路的,有怎样的感受?

        老田:我是从万盛走出来的,是一个非常偏僻落后的山区,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温饱出来的,出来后接触到城市的变化和农村完全是两回事。后来受到城市文化的影响,想在生存中寻找更有价值更有意义的东西来充实自己。老是受人家看不起,所以我们努力地改变自己。从这个角度希望更多的人对这些下层的劳动者多加点善良的眼光来对待我们,多一点精神上鼓励和帮助。开始我不懂得艺术到底是什么,我在川美20年了,对艺术有初步的个人的看法,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无声的力量,它可以通过绘画的手段反映出生活上的丑恶,同时也可以表达赞美社会上美好的事情,我感觉它(艺术)是一种高级文化,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当然我的文化不高,只有小学文化,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我的一些心里话,实话实说,请大家不要见笑。其实我还有很多话,可以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确实心情很激动,不知怎么说。

        美术学系教授,副系主任倪志云:老田在我们美院是名人,我们平时经常看到他,也看到报纸上一些对他的报道的文章,我们对他的兴趣和感动在于他这样一个拿起棒棒从事简单劳动谋生的劳动者,因为在美院这个环境劳动,常常看到别人画画,最后也拿起画笔画画,而且画了很多年,他能有这个梦想而且能朝这个方向努力,勇气可嘉。我们并不是社会规定我们干什么才能干什么,人是自由的,老田可能更多地需要拿起棒棒干活,这是他目前谋生的主要手段,但是没有人来规定他不可以拿画笔。但是现在有一个主题话语“草根艺术”,我们一提起老田就说“草根”“草根艺术”。从身份上说老田带着草根气质,但是我一直看到老田的画不多,今天我过来看到他的画第一眼看到老田的自画像,就想到达芬奇的自画像。对于把老田的画说成是草根艺术我是有不同想法的,我觉得老田的草根身份并不意味着他的画就是草根艺术,为什么呢?这要谈到他做艺术的冲动和所在的环境,在美院的环境里劳动,他创作的来源和冲动是被美院的雅文化(广义的,相对的)熏导出来的,脱离了草根的原生性。我说的原生性比如说陕北山西农村老太太的剪纸,那是不受画家影响时代相传原生态的草根的。创作者和它的传统,它的主题,形式,材料,作品创作以后存在的方式都是很草根的。我说这点不仅仅是我对民间艺术的一些了解,还有我的亲身体验。我的老家在农村,那里很封闭,是被水包围的小岛,只有船才能开进去,90年代才通电。我的外祖母很擅长剪纸,我小时侯也很感兴趣,不过只是问她,她说:这个图样是给姑娘上花轿用的,过年什么花样。它有固定的主题,样式和剪法,不过很可惜我不懂向她学习,等我想学时她已经看不见了。我想老田已经多年脱离了乡村生活的环境,他的自画像是按照大师的自画像,按照老师同学们的肖像画来画的,还是不错。另外的几幅风景画,我觉得那几座山峰还有几分山野的蛮荒之气,而瀑布是文人画的固定的构图样式。就画面来说,老田的画是刻意的追求雅艺术的状态。我们的同学老师称赞老田追求艺术的勇气,一方面又说不能以雅艺术的方式苛求老田。我仍然支持老田继续画,但有两点建议:一、不要画模仿文人山水画的图式,文人画家画好都不容易,因为现在文人画家文的程度已不纯粹了,所以不值得模仿。我建议你一方面继续提高绘画能力,另一方面画你的棒棒朋友。因为你对棒棒朋友的生活是最有体验的。也可以用你的视角画你看到的感觉到的美院的老师,学生,社会各色人等,画你眼中的世界,这样才有自己的独特性。

        著名艺术家,油画系教授张奇开:棒棒能成为艺术家,这说明今天的社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经济发展带来的文化转型,这是一个最好的现实的例子。王林老师准备在宋庄做一个展览“中国底层21个案例”,准备到时候要请你(老田)来做。

        陈德洪:来点掌声(众鼓掌)

        张奇开:老田,请问你觉得你的身份是棒棒还是艺术家?

        老田:我现在希望做一个艺术家,但是还有一段距离。

        张奇开:如果你成了艺术家,人家还叫你棒棒,心理上有没有什么?

        老田:这个没有,真正成了艺术家,我还是棒棒,这是我的本质。

        张奇开:你从棒棒转成艺术家之后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艺术的。

        老田:我从五年以前开始画画,因为我前面一段时间一直在艺术圈里面,跟他们(老师、同学)打交道。看到他们画的人物山水,觉得很美,就开始画,不管画的好不好,对我来说有意思。

        张奇开:你这个案例很好。黄桷坪就你一个(棒棒)画画吗?

        老田;好象没有看到有其他的。揽活之余,他们斗地主啊,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画,消遣。

        张奇开:那你画的画从专业角度来看怎么样?

        老田:我自我感觉还可以。我没有任何老师指导,凭我做模特的过程中看到的听到的感觉画的。

        张奇开:你这个事情做的非常了不起。现在这个时代是传媒时代,什么都有可能,画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要去做去画。传媒是可以制造英雄的,你相信有一天你可能出名吗?

        老田:最开始出来打工的时候我觉得能解决温饱就满足了,后来觉得还有更多的想法,在生活中还想找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

        张奇开:(转头对陈说)他的话语系统与画家的已经接轨了。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推你。

        老田: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精神上的鼓励。

        张奇开:听说你做模特,下来以后还评论画。搬画时分类,淘汰的画放一边,你有时自动就把画分开了。

        老田:画看多了有自己眼光,是不知不觉说出来的,后来觉得不好意思,人家才是内行。

        雕塑家刘景活:我跟老田很熟,画过他也做过他的雕塑。他在一群人中下象棋下得非常好,很聪明。看到很多同学画得中规中矩,那么甜,那么腻,那么性感的时候,觉得很近的东西还是和生活相关的东西。我介绍过一些朋友去采访老田,觉得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能引起我们一些思考,从创作和生活中找到一种沟通。(听不清)

        人类学博士生张霞:在今天的来宾中,我是和艺术最不搭边的一个人。我不是美院学生也不是老师,是学人类学的。现在在做关于棒棒的调查研究。大家如果知道棒棒的一些信息,我们可以一起分享。我现在在美国念博士四年级,这一年我作田野工作,我的项目是重庆的棒棒军,主要从性别的角度切入他们这个群体。我当初选择性别是因为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学者,关注民工群体的时候,很多都是从经济的,人口学的角度,从抽象的、物质性的、数据化的角度出发。但是,民工这个群体和我们一样是人,是人的话,就有各式各样的社会角色去承担。比方说老田,既是丈夫、儿子,又是父亲。我从这个角度希望让大家看到民工这个群体,他们是每个个体组成的,而每个个体是有的心理需求的,有感情需求的。我关注的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非常具体的经历,包括他们为什么离开家乡到城市来,他们到城市这么多年每一步是怎样的,他们对城乡差别的感知,他们对将来的梦想,他们想在都市生活中成为怎样的人。现在我已经做了十个月的调查。接着刚才那个老师的问话,非常重要的问题是老田对自己的一个定位,我想问一下老田,你觉得你是一个棒棒还是一个艺术家,然后想追问,老田,在五年以前,你没拿起画笔以前那个时候觉得你十年以后你要做什么?

        老田:五年以前,那时候没想过------

        张霞:这个展览的主题是“草根话语”,老田你觉得“草根”是什么意思是?

        老田:我文化低,说不好。(在大家的鼓励下说)我的理解草根是那种很土的,很朴实的东西。(掌声)我心里是明白的,只是用词上不知道怎么表达要合理点。

        陈德洪:老田的儿子今天也在现场,请他来说一说。

        老田:他们想问以下你的看法,你来说一说(对他的儿子说)

        (儿子上前来挨着老田坐)

        儿子:第一次参加这种场面很紧张。我对爸爸画画开始很不理解。后来他的技术提高了,画得还有几分像,就慢慢认同他,鼓励他,希望他继续画下去。谢谢大家。我现在在重庆海联学院学习土木工程造价管理,大二了。学习的费用全是爸爸承担,姐姐也给一部份零用钱。

        陈德洪:刚才我们讨论的是老田作为棒棒和艺术家的身份,现在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坐在这里。我们今天展览的作品里面,有一件作品是《父亲-老田》,和罗中立著名的《父亲》有一种呼应。现在,我们画的作者余都来谈一谈。

        艺术家,美院附中教师余都:先从一个学生的角度来谈我和老田结识的过程。我的绘画经历和老田是两回事。我是从小画画,经过正规训练,以学院的,专业的方式进入绘画,而老田是从感受出发开始。我从附中就开始画老田,上大学画的第一张半开头像也是老田。我这幅画,看过画的都知道我是借用罗中立的《父亲》作为一个背景(众人把画抬出)。这幅画创作比较仓促,我白天上课,是利用中午和晚上的时间画的,作为对展览的重视也是出于对老田的尊重。罗中立30年前画了《父亲》,以领袖像的尺寸和角度对当时贫苦农民进行了歌颂和反思,而我的《父亲》反映了当下,同样是农民工,处在社会底层,他们除了生活上的追求,还有精神上的追求和对艺术的追求。

        梁辉:老田曾经说他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可以给我们说一下是什么吗?

        老田:现在我拿棒棒供孩子读书,等他毕业后我也想让他给我做点事情,完成我的梦想。

        梁辉:我替他说。老田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说我把你们养大,以后你们有能力了能不能也供我在四川美院读四年。我们想听听他儿子的想法。

        儿子:关于爸爸的想法,要我工作了才有能力支持,所以我现在要好好学专业知识,争取达到实现爸爸的梦想。

        学生处老师杨寒:开始我觉得没得资格发言,因为我的专业不是艺术,后来在主持人的鼓励下,我也有了表达的冲动。我想讨论的话题有两点:第一:老田能够成为艺术家。第二:这个现象被关注,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层面。先说第二点,老田成为艺术家被关注,我觉得这应该感谢我们的陈老师。有一个词“公共知识分子”,可能很多学院派的艺术家很少去关注社会,关注棒棒,棒棒艺术家,而今天陈老师等人扮演了公共知识分子的角色。现在很多知识份子都缺乏公共社会意识,很多都是埋头在书堆里,关注学术和圈内交流。而今天关注老田这些人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再说第一点老田能够成为艺术家,有三个核心词汇:个人、社会、生活。老田,我想看看你的手。(老田把手伸出来)你看老田这只手没有一般劳动者的粗糙,是修长的,这说明老田有潜在的从事艺术创作的基因。由于美院这种环境,被激发出来。接下来是社会,以前我们讨论的话题老是社会悲剧,讨论造成包身工的社会原因,重庆的民工熊德民怎样带领她的朋友让温家保总理帮他们讨回他们的血汗钱。现在我们在这里讨论棒棒艺术家,这些年特别是十六大以后,社会变化很大,真正开始关注民生和弱势群体。如果没有这些社会大背景,我估计棒棒不可能成为艺术家;即使成了艺术家,也不可能如此受到关注。这就是社会的进步。老田能够成为艺术家,来源于对生活的当下体验。我赞成倪老师的建议,他不要画类似文人画的东西,要画自己对生活和体验。棒棒画、棒棒军应该成为我们重庆的一个国际品牌。我也呼吁我们的艺术家要静下心来体验生活,关注生活,从社会知识分子的角度,而不要过多搞学院派、书斋式文化和艺术。

        陈德洪:我要申明一点,我们站在这里的人没人敢宣称自己是一个“公共知识分子”,早就有人宣布知识分子的死亡,全知全能的知识分子在知识经济时代是不可能存在的。知识分子也不可能继续以精英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代表社会的良心。我们只是做了一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是我们的社会责任,是很普通的。关注社会问题,是我们从事艺术的人的天职。草根话语不只是老田的话语,而且也是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来发言。个人是渺小的,而集体的力量是巨大的。这个展览从开始一两个人的想法到三五人到更多的人参与进来,是集体合力的结果。展览本身更多想构成一种对话。艺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贫富和社会阶层的差异是客观存在的现实,我们想通过展览实现一种不同社会阶层的沟通,

        陈德洪:郑小红也是这次展览的策展人之一,请她谈一谈自己的策展体会。

        郑小红:关于草根艺术,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草根阶层不仅仅是指农民,也可以是工人、民工等。至于说老田的画是受精英意识的主导和影响,我不是特别赞同,我们来看第二幅画,这是他心中的都市美女,描着眼影,涂着口红,但是头发还是农民式的,这体现了他的原生性和草根意识的一面。

        陈德洪:今天草根这个词已经被泛化了。这个词汇在不同的语境下意义是变化的,对这个词汇我们每个人也有自己的理解。大家从不同的角度来理解和谈论草根都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郑小红:我们可以思考一下,为什么这种现象发生在美院周围。我还想举一个例子,听说西师有一个木工,自己也做了很多作品,另外还有北大有一个保安,讲起了《论语》,但是好象和周围的人有一些隔阂,没有得到认同。而我们四川美院的老师和同学都跟老田相处得很好,今天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帮老田做展览,并且关注这个展览。这说明了艺术的力量,艺术使人有更多的自由、平等的意识。

        陈德洪: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讨论就到此结束了,最后我把话语权交给老田,让老田总结一下。

        老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德洪:那我来替老田总结吧。我想说的只有感谢!我们能够聚会在这里,首先感谢老田。(掌声响起)在掌声中我们希望老田的艺术之路能越走越宽阔。接下来要感谢大家以及方方面面对展览的关注。我们这次从六月二十七号决定做这个展览,短短十几天,很多艺术家参与到这个活动中来,大家全是自发地加入进来,加班加点地进行创作,不记报酬和名利的承担展览相关的所有事情,做了很多工作,这种自发的行动很令人感动。在今天这种社会背景下,艺术还能回到这种朴素、本真的状态,这是让我们热爱艺术的人,从事艺术的人倍感欣慰的。最后要感谢艺术,是艺术让我们超越生存的层面,有对人生价值的思考和对美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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