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箭今:《情·禁》躁动下的迷幻心境

        作者:核实中..2009-12-24 10:50:56 来源:网络

          2009年的冬天似乎很漫长,人们多揣着手在寒风中瑟瑟着、等待着……

          情人节这天,今日美术馆的《情·禁》邓箭今个展像幼时烤火的土炉,暖洋洋地把大家聚集到了一起。虚寒问暖、相互打探。特别是作为85时期重要艺术家,邓箭今新作品的亮相更是来此“烤火”人的共同话题。

          本刊记者多次相约才见到了邓箭今先生,依旧的精神饱满,思维活跃,谈到他的新作品,他饶有兴致给我讲起了他思考中每个人心灵深处的挣扎、毁灭的现实和情境的关系云云。显然,他的思维是深层次的,有佛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的许多思想参照,如《梦的释义》等,绝非常人所思之域。从这个意义上讲,邓箭今更像一位医生抑或者是精神病理学家,绝非通常意义上的艺术家……

          罪恶感的侵犯和作为替身的迷离恐惧

          记:您的展览给大家一个很大的惊喜,又恰逢西方情人节,让我们感到很诡异,又很兴奋。特别祝贺您,展览很成功。

          邓:一年前我就对今日美术馆的空间进行了考察和准备,定下来后就根据场馆空间来具体设计展览,并对空间进行了一些改造和调整,一切都是围绕展览的主题来实施和呈现的。

          记:展览名称“情·禁”也有一定的内涵吧。

          邓:是跟策展人聊天时不经意间碰撞出来的。“情·禁”是暧昧又很难界定的两个字,看完作品之后会让人有种既兴奋又撕裂和惆怅的感觉。因为这个字眼说不清楚。如果说是性或者一种欲望就太简单了,描绘情色是非常简单的,我想表达“身体”在社会中的意义。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世界,有时只是被社会性的东西埋藏了,我想把它调出来,欲望也好、私密性也好,就是探讨如何把社会性慢慢转化为个人经验的一种体现。

          记: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甚至有些龌龊的,但通过光明的地方展示给大家,类似于柏拉图的禁欲主义和卢梭的《忏悔录》一样表达隐藏在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私密情欲的活动过程……

          邓:对,美好也罢,脆弱与撕裂也好,有很多元素在里面。

          记:也许是对当年一场梦的拾遗。画中涉及的好些因素,一定是您特别研究过的,理论依据和创作思想依据都是从这儿来的。

          邓:对,病理学啊,或者是有关病理上的心理,其实也是精神层面的个人行为方式,游走于一种正常化和非正常化的渠道。

          记:古语讲“食、色,性也”,其实每个人生活中都应该有,遗憾的是咱们中国在《道德经》、《女儿经》、《三字经》等道德标杆的束缚下,自我被压抑了好多年。70、80年代,假如谈“离婚”、“ 性爱”什么的,那不得了,那时搞对象都要偷偷摸摸的。

          邓:可以说这是个人的问题,也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很多东西在我们心理、生理方面是很常态的,只不过这个社会告诉你,这个可以,那个不可以,我们就按这个标准走,尽量别犯错误。其实我是想把它净化,人本身是有很多趋向性的,我不管是正常的或是病理的,一起把它“端”出来了。

          记:从画面感觉上看,这批作品画得很松,不做作、紧张。同时展览现场有雕塑和装置作品的烘托,让这个展览的整体感觉非常流畅,主题相对统一,淋漓尽致地把你的感觉表达出来了。

          邓:作品都是围绕着主題去做的,包括《来访者》,以前是个人经验跟社会化的问题,现在我把它再深刻化了。

          记:您很重视《来访者》这幅画。这次展览的空间利用上是一个很大突破,尤其是墙和光线的利用。

          邓:我想了很久才做出来的(笑)。以前我是做雕塑的,所以对立体的东西还是比较敏感和有兴趣的。这张《来访者》当时在中国美术馆展览是做为一个海报的,后来得奖了,是那一阶段的代表作品。我想通过什么形式,让它再现另一种力量,于是就着手设计了平面图、立体图等很多方案。原来是圆雕体,放在角落里展示,我觉得不够。后来想到利用浮雕的效果,此外把圆柱体变成方的也是一种改进,注重了很多细节。《再访来访者》再次暗示了当下个人隐私与公众、社会剥离时的无助、赤裸状态,同时运用白色的朦胧浮雕效果让作品不经意间从白墙里“生长”出来,当强光从远处射向对象时,便使整个作品呈现出一种窥视与被窥视或再次窥视的侵犯关系。暴露出时下社会的许多关系和心态的的迷离,好似“艳照门”每个人的各色心态。总之是想通过多种艺术表现形式把展览立体化、纵深化。

          记:其实立体的形式会表现得更直接,更有层次。但您作品的呈现形式主要还是绘画。您的绘画也分了四个阶段:1988-1992,1993-1996,1997-2000,2001-2009年。对吧?

          邓:是的,它是以风格转变为基调的,比如说80年代我想表达什么,以后自然就会产生另外一种变化,延续一个线索走,不断地进行重组。我想,每个艺术家都是如此吧。

          游离在繁华都市下彷徨的陌生感、恐惧感

          看邓箭今画面里的主人公总有一种陌生感、恐惧感,好似社会对他的侵犯总是无奈的、强横的,但作为行为本人也总是感觉到害羞和耻辱的,但同时又是自发的、潜在的、冲动的,似蒙太奇次第变化,社会和环境使人非人,尤其是在人的本能和情欲上。

          记:您的绘画作品中贯穿了很多自画像的因素。自画像中,您虽然身在画中,但又是在冷眼旁观、若有所思。

          邓:没错,一个群体中人们的关系是游离的状态,虽然交织在一起,但每人的背景、身份、思想都游离在都市繁华下的彷徨中,是不被人注意的一种彷徨的陌生感和恐惧感。

          记:感觉身在其中,又置身事外,包含冷静的思考。到后来画周围的朋友、亲人、男女、同性都是这样的。

          邓:第二时期一直是以我个人的形象出现的,但不是传统的自画像,我想把自己或者熟悉的朋友、陌生人组合在一起,描述社会背后都市人的心态变化。重复本身就是观念上的东西。但画到后来,我觉得再这样走下去也不行,就探求其他缺口和延展性,后来创作出的作品是《通向48号街的后花园》。我会不断追寻新的可能性,同时,笔触也越来越自如。

          记:所选的内容都倾向于私密化了?

          邓:是的,这时期基本上是有关私密性的探讨,包括《通往48号街的后花园》,我觉得它有一种仪式感,就像去参加一个聚会,这个聚会不是谁都可以去的,它是一个很秘密,很仪式化的东西,所以用了“面具”, 他们似乎私下在进行有代价的交易。

          记:听说有些画跟您的生活是紧密相连的,其中也涉及您夫人的生育。

          邓:对,《有血有肉的东西》是当时我夫人生孩子时,我在医院里面陪她的感触,感觉很多新生命是以鲜血去换取的,那种代价让我触动很深。孩子出生以前,就已经开始画那个主题。但你不可能表述很血腥的东西,所以尽量把它舞台化、仪式化,看上去很华丽,观者可能会读到一种血肉模糊的感觉。

          记:张晓刚老师的《幽灵》系列作品也是有关人的生命、死亡等很神秘玄机的东西,这可能与喜欢哲学、心理学方面有关。

          邓:对,他比我早一代,我们对历史、社会有责任感,会思考一些社会问题,可能跟年代有关系。

          记:医院的环境可能更容易把人置入一种本能、原始的思考中去。

          邓:这就是个人经验的问题,它有一种气场感染你,从而引发一些思考。

          记:您的画在颜色的运用、构图以及所选题材内容上都在不断变化。

          邓:早期的直白一些,后期的更挥洒。

          记:早期作品的颜色比较偏重学院风格。

          邓:88年的时候,那一代人都是那种感觉。我喜欢古典主义,也喜欢中世纪艺术,我没有宗教信仰(笑),但是对宗教虔诚的东西也比较喜欢。后来的绘画中会运用很多形式,笔触、手法、形状都随之改变,在主题方面也孕育了无限的可能性。其实可能跟心态也有关系,我们那时候很压抑,想打破学院主义,有些影子你可以看出来,新的艺术形式出来的时候,我们才根据容量寻找自己风格的变化。

          记:到后来的颜色调试上,已经能看到实验的部分了。

          邓:对,到了近期是偏灰颜色的,色间度是很难的,这种颜色让画面也赋予另一种意义,朦胧、幻觉可能更符合主题的表达。

          记:这些色彩的感觉,跟人的肤色密切相关,所以作品更多是在思想的深度以及内心的挖掘上。我觉得当代艺术家中,内心的斗争和挣扎表现得都特别明显。很多人都想放纵自己,但又囿于社会道德的压力,比如说尹朝阳等。

          邓:我就是想把人的内心打开一些。

          记:这又符合弗洛伊德对人的分析:“本我” 、“自我”和“超我”理论。看了作品以后,有说不出来的同感,这种感觉很重要。

          邓:有人也觉得我帮他们说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记:色彩是您独具特色的抒发语言。

          邓:可以说是心境、心情或者是一种情绪,我画了这么多年的“红”,变成紫色或灰色是很自然的一种流露,画到一种程度情绪就发生了变化,等于唱歌发声一样必须要变调,不能老调重弹。它需要新的形式变化,色彩关系、笔触和内容。有时颜色是在作画过程中不经意带进去的,有的可能很焦、很猛、很烈,我们学画画的,这个颜色是不能用的。玫瑰红一般也不用,但这个红颜色可能就能表达我想说的内容,为什么不可以用呢?灰颜色一般是不敢碰的,因为很难处理好,特别是大画,要把那种灰颜色画成有色彩的图案,难度就更大了。

          记:您对颜色所蕴含的情绪有什么特殊理解?

          邓:我明白,普遍地说,紫色代表忧郁,白色代表纯洁……我可能没按这种感觉,我更多是一种直觉,我觉得有血有肉的东西要用红,但不用血红。所以我把常态的东西变成非常态的。

          记:您比较偏爱哪种颜色?

          邓:黑色,我是黑上衣、黑裤子、黑皮鞋。

          记:为什么?

          邓:我觉得挺酷的,又很庄重(笑)。

          记:估计也有神秘、玄机的因素在里面。您是什么血型?

          邓:O型,O型是最普遍的,他们说艺术家是AB型还是A型比较有意思。

          记:每个人的认解方式不一样(笑),有的O型很固执、追求完美。到后来,笔触有些像水墨的感觉了。

          邓:对,很多水墨画家也提到过这个问题,我倒没刻意这样,不过用线的感觉确实更加自由了。

          记:殷双喜老师曾经提到,从心理分析特点来讲,您的画跟弗洛伊德和劳特雷克有相似的地方?

          邓:对,有一定因素在里面。

          记:这可能与他的身份和绘画题材有关,劳斯雷克属于贵族中的反叛者,他以舞女为主要绘画题材,其中涉及了服饰以及风情的康康舞。画家的内心也是很值得研究的。

          邓:不错,一是态度,此外他想表达贵族背后的心理活动。

          记:以及别人无法想象的一种苦闷。

          邓:对,只不过他跟我们的方式不尽相同。

          记:我觉得气候对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有很大影响,作为南方人,您觉得性格有没有延伸到您的艺术创作中?

          邓:会有影响,但还是个人的成长阅历等社会经验因素比较多,南方人更细腻、阴郁,但不是普遍的。

          记:普遍性和个性的关系(笑)。南方的经济以及艺术交流方面对您的影响方面呢?

          邓:85年的时候,南方已经开始创办公司做雕塑,我觉得绘画让我很愉悦,很释怀,所以就坚持下来了。当时的诱惑很多,所以在南方能够坚持下来的很少。不过话说回来,坚持的方向也要准确(笑),这是艺术家能够凸显出来的一个重要基础。

          记:创作中有一部分画和雕塑的人物头部有一些数字和字母,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邓:那是一个符号,以前画过一组画是《身份》系列,用数字铺满了所有人,等于是人被侵蚀了的感觉,后来就把这种符号延伸下来并不断概念化。这些符号都是一些断句,没语法,但很容易给画面增加新的元素。

          记:在具体物象的描述上也用了一些隐喻,比如石榴、花、昆虫、飞机等。

          邓:对,是一种暗示吧。

          记:性的隐喻。

          邓:大家一看就明白是对欲望的一种强调。

          记:您怎么看待性和两性关系?

          邓:我没有放在社会规定的道德程度去谈这件事,而是人很本能的一种反应或思考。不是说“同性恋可以吗?”我没有出现一种批判性或是其他态度,而是尽量把性的普遍性或者片面性的东西呈现出来,尽可能更加立体地去挖掘,哪怕它是变态的、病理的、不正常的……但不做任何解释,每个人的绘画经历、美术背景不一样,就会产生不同的解读方式。

          我崇尚一种知识分子气质

          与邓箭今相叙,没有客套的酸气,倒是多了些相知与探究,他略瘦的脸庞和忧郁的双眸里恐惧、迷幻与坚毅共生,我想,中国文人的悲悯气质会是永远与他生命共融、共长的。

          记:您的作品题目都很用心思啊,比如《夕阳为什么让我们如此美丽》、《有关目击者的梦境纪录》。

          邓:每个题目都很奇怪,我尽量抽离正常的思维,有语法错误也没关系。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起题目(笑),名字是画的灵魂,我不能说清楚,但又一定要暗示我在画什么,是一组系列画的时候,就必须跟着主题走,但是也不能给观者莫名其妙的感觉。我比较关注别人的作品题目,它是作者最想说的东西。比方说《来访者》中,私密空间被别人破坏了。其实我们没有权利去保护“所谓”的隐私权。

          记:您还写了一篇文章叫《夕阳为什么让我们如此美丽》,述说了自己的一些感触。

          邓:是的,有些东西为什么如此美丽?因为它是短暂、独立但又脆弱的,我们要抓住它,但这种美丽是有代价的,青春也好、身体也好,无一例外,它让我们如此美丽,也让我们如此不安。

          记:您平常都看什么书?

          邓:比较杂(笑),觉得有兴趣的都看。小说、哲学、电影、音乐啊,都很杂。我很多朋友都搞交响乐的,我喜欢古典音乐,也喜欢摇滚、重金属等很多东西,并不是说喜欢古典音乐,其他的就一概看不起,每种原素都有它独道的精髓在里面,比如摇滚有一种革命和反叛精神,我觉得这很重要。我喜欢有品质、有格调的事物以及生活方式,也崇尚一种知识分子气质。

          记:您相信宿命论吗?就是认为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邓:以前不相信,现在相信了(笑)。以前觉得无所谓,该干什么干什么。其实不是,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人的命运就是性格决定的。

          记:对,我觉得性格能够决定命运,很多事情即使倒退回去,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邓:一是能力,再就是性格,每个人都应该知道他的优点和缺点。

          记:您下一个主题准备做什么?在色彩或内容方面有什么变化?

          邓:在画的过程中寻找,通过这个展览我要总结,这个挑战对我来说很大,需要一段沉静期。

          记:期待您更有创造性的作品。

          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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