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应该学学徐渭

        作者:李楠 严梦云2018-02-02 07:53:18 来源:中国文化报

        明代大才子徐渭,字文长,号青藤道士,是一位精通诗词、善作书画、兼修戏曲的全能型文人。但是,他的本意却是将诗词、书画、戏曲视如“余事”,最渴望的还是报效朝廷,身跻显位。他在最好的年纪,曾为军事将领胡宗宪充当智囊,出谋划策,展示出文韬以外的武略一面。然而事与愿违,命运一次次地捉弄这位大才子,使他每况愈下,郁郁不得志。最终,他因胡宗宪在封建官场的倒台而堕入疯魔状态,杀妻、自残、乃至自杀未遂的悲惨局面,令后人无限唏嘘。幸运的是,徐渭在跌宕起伏、狷狂悲怆的一生里,给中华民族留下了一笔宝贵而又丰厚的艺术财富。

        作为戏曲研究家的徐渭,不仅有《南词叙录》这样了不起的理论著述,更为梨园界留下了旷世杰作《四声猿》,包括《狂鼓史渔阳三弄》《玉禅师翠乡一梦》《女状元辞凰得凤》《雌木兰替父从军》四个大戏。后人读他著作,知他一向倡导戏曲创作的“本色论”,要求文辞率真,与角色身份性格贴切,并赞赏不矫揉造作的市井情感,这些都在他自己身体力行的剧作实践中得以展现。徐渭的“本色论”其实包含两个部分,一是内容情感的本色,如在《玉禅师翠乡一梦》中,主人公玉禅师为红莲所诱惑,人性复苏,破了色戒,徐渭拨开了庄严佛国的神秘面纱,正面表现了男女情爱,肯定了人性,尤其是肯定世俗情感的合理欲望,而这正是人的真实本色。二是语言文字的本色,即“曲白”本色。徐渭在《题昆仑奴杂剧后》中说道:“凡语入要紧处,略着文采,自谓动人,不知减却多少悲欢,此是本色不足者乃有此病。……越俗越雅,越淡薄越滋味,越不扭捏动人越自动人。语入要紧处,不可着一毫脂粉,越俗,越家常,越警醒,此才是好水碓,不杂一毫慷衣,真本色。”徐渭用的是十分通晓的语言,但是观众却有“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之审美感受。

        徐渭是戏曲与书画的通才,“本色论”在徐渭的书画作品中也有着鲜明的印记。不论是对花鸟的写意性描绘,还是诗词题跋,都是徐渭真情真我真本色的具体表现。《墨葡萄图》把徐渭悲愤的情感表达到极致,折枝葡萄横扫整个画面,枝叶离乱,藤条劲挺,画面笔墨放纵,藤条交织盘结,如草书般遒劲。徐渭用貌似潦草无章的线条来描绘枝条和叶脉,用巨细不同,浓淡不同,干湿不同的墨色块面来表现葡萄叶,墨葡萄散落于枝枝叶叶中。墨块成块成点,洒落在纸上,如眼泪般宣泄画家本人的痛苦。画中题诗: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徐渭在诗画里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真实感受。在画作《芭蕉石榴图》中,徐渭用画作来抨击贪官污吏,在画上题诗道:蕉叶屠埋短后衣,墨榴铁锈虎斑皮,老夫貌似谁堪比,朱亥椎临袖口时。意指劳苦大众早晚会像战国朱亥用铁锤痛打晋鄙一样,奋力抗争欺压他们的权贵,作恶多端的贪官污吏一定会受到惩罚。画中的芭蕉和石榴,笔墨酣畅淋漓,气势恢宏,富有强劲的生命力,劳苦大众的愤恨似乎从纸张上喷薄而出,好不快意。徐渭以真性情真本色为情感动力,把笔墨的表现力推高到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水平,把写意花鸟这一国画门类升华到强烈书写内心情感的高度,是中国花鸟画史上当之无愧的里程碑。

        我们不难感受到,在内容上,徐渭戏曲中充满着浓浓的人类本色情感,其画作也凝结着满腔热血与激烈的情绪;在形式上,徐渭戏曲中的曲白语言彰显着素朴的本色,其笔墨语言也是素朴的,不赋色,不刻意求形似,以行草书入画,自然随意又酣畅淋漓。对“本色”的坚持,像激流一样在徐渭的血脉里横冲直撞,不但冲破了戏曲与书画的壁垒,也冲破了艺术与人生的屏障。这给艺术家徐渭带来无尽的人生痛苦。但是,徐渭终以烟火一般激情绽放的一生,照亮了历史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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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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