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与谢玉岑

        作者:包立民2019-03-19 09:03:18 来源:美术报

        今年是谢玉岑120周年诞辰,乃孙谢建红发愿为祖父立传,多年来认真查阅谢氏谱牒,研读乃祖诗词书画,广集乃祖友朋诗文唱和及研讨文字,终于撰稿出版了《玉树临风——谢玉岑传》,并编成《谢玉岑集》和《谢玉岑研究文集汇编》。

        自古才子多薄命,处在乱世时代的“江南才子”谢玉岑,贫病交加,天不假年,只活了36岁。死后5年,友人王春渠(字曼士)多方搜集佚稿,自费出版了数百本线装铅印的《玉岑遗稿》。

        谢玉岑(1899—1935)出生在常州武进的一户书香门第。祖父谢养田,父亲谢柳湖,皆是乡邑的饱学之士,家中收藏金石、文学图书甚富,这对幼年的谢玉岑颇有影响。他的妹夫钱小山在“小传”中说他“少工骈体文,于篆分书亦自有天分。”

        谢玉岑的业师名叫钱名山,是常州的一位大名士,清末民初,他从北京弃官还乡,隐名乡里,闭门教授弟子,谢玉岑是他门下的第一个学生。钱名山是他的业师,也是他的表叔,发现他是一个可堪造就之才,就将自己的长女钱素蕖许配了他。

        谢玉岑27岁辞家南游,在温州一所中学任教,任教期间,“尽识其地文学之士,暇日登谢客岩,拜康乐公(谢灵运)之墓,见者以为异人。”他在温州结交的文学之士以夏承焘最为知己莫逆。

        在温州执教一年后,他因祖母年迈,移居沪上奉养祖母,并到上海爱群女校执教,授中国文学史。当时上海盛行文人雅集,文人墨客、丹青妙手定期聚在一起饮酒赏花、赋诗作画。其中有一个文人雅集名叫秋英会。秋英会的召集人赵半跛,能诗画,好宾客。每逢仲秋时节,菊花盛开,河蟹正肥,就邀集诗画朋友到他家中赏菊品蟹,作画题诗,谢玉岑被称为江南才子。

        正是在秋英会上,谢玉岑结识了上海许多书画名流,同时经张善子的介绍结识了其胞弟——当时尚未扬名的张大千。

        张、谢缔交后,谢玉岑迁居西门路西门里,与张氏昆仲结户为邻,很快就成为朝夕奉手、影形难离的朋友。谢玉岑赞赏大千的画艺,张大千敬佩玉岑的诗才。当年的大千尽管也能写诗,但诗学根底比起玉岑来显然不如,因此常常向玉岑请教诗词,并请他为自己的画题写诗词。上世纪30年代前后张大千的题画诗词,有不少是谢玉岑写的。其中有署名的,但大多不署名。在《玉岑遗稿》中辑录了十多首他为张大千作的题画诗词。

        1934年夏日,张大千赴北平开个人画展,客居颐和园昆明湖畔的万寿山听鹂馆达半年之久。谢玉岑在病中深深地思念这位知交,提笔写诗道:

        半年不见张夫子,闻卧昆明呼寓公。

        湖水湖风行处好,桃根桃叶遂歌逢。

        吓雏真累图南计,相马还怜代北空。

        只恨故人耽药石,几时韩孟合云龙。

        这首诗写在1935年初,曾发表在南京《中央日报》上,题为《怀大千宣南》。当时张大千正携带新娶的三夫人杨宛君旅游日本东京,欢度蜜月。待他俩双双归来,回到苏州网师园时,谢玉岑已在常州卧病不起了。

        谢玉岑病重期间,张大千坐火车从苏州到常州,“每间日一往,往必为之画,玉岑犹以为未足。”据说玉岑生性喜吃水果,但他患的是肺结核,病危时“食少畏寒,被八重犹不暖”,根本不能进水果。张大千为他画的多属果品册页,聊慰思食水果之情。乙亥(1935)3月18日,谢玉岑病逝,张大千亲自扶柩送葬,并题了一块“词人谢君玉岑之墓”的墓碑,竖立在谢玉岑的墓地上。谢玉岑故后数月,张大千一连三次梦见玉岑,最清晰的一次是在北游归途的火车上。事后,他绘了一幅谢玉岑生前曾作诗吟咏过的《黄花水仙》,赠给了谢玉岑的胞弟谢稚柳。

        谢玉岑一生好画,结交了许多画友,爱画成癖,是个画迷。他一生收藏了不少同代画友的画,其中以张大千的画为最多。据悉他生前收藏了张大千的画数十幅,死后,他的灵堂里挂满了张大千的画作,谢氏家属用大千画作来送别玉岑的亡灵,可见张谢交情之深。可惜这些藏画在他身后大多毁于日寇入侵的战乱之中。

        上世纪30年代初期,上海有一个画会叫“寒之友”,谢玉岑与黄宾虹,均是“寒之友”画会的会友。黄宾虹作画喜题诗,时人称他为诗书画三绝,玉岑在读画绝句中评道:“新安更数黄夫子,诗句清冷戛石泷。”

        美术史家兼山水画家郑午昌,师法方壶、石涛,好以渴笔争长,如锥画沙,玉岑在诗中写道:“方壶渴笔石涛神,铁杵金刚腕下惊。”

        “寒之友”画会中年龄最小的要推郑曼青,次为张大千。郑曼青早年被人目为神童,其作花卉《芭蕉月季》颇得画友好评,玉岑评为“近作之冠”,亦有诗赞道:“曼青人冷如其画,赭墨萧疏冻未干。留与天心验盈朏,芭蕉才展月初圆。”

        “寒之友”画会中有二虎,一个号虎痴,即张大千的二家兄张善子,另一个字虎卿,即常州画家房毅。虎痴画虎,虎卿画龙,玉岑在读画绝句中戏道:“善孖虎痴工画虎,虎卿字虎更呼龙。刘郎英气消沉尽,闲看风云小立中。”

        谢玉岑不仅喜画、藏画、论画、评画,而且能画,是“寒之友”画会中一员名副其实的“画友”,他的画逸笔草草,山石、松竹、兰梅,纯属抒写性情。

        谢玉岑尽管可以算一位多才多艺的文人画家,诗词、文章、书画样样精通,但是平心而论,如果要品评甲乙,应该说他的词第一,诗第二,文章次之,书画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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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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