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徐唯辛:艺术家首先应该是知识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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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艺术中国2014-06-23 17:07:31

           与徐唯辛见面是在一个雨天,他礼貌地从画室走出很远迎接,粉色的衬衫与短裤给人一种跳跃、清爽的感觉。徐唯辛的画室坐落在人民大学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里,不大的空间被一分为二,一半为库房,一半为创作室,这对于他那每幅两米多高的画作来说确实有点拥挤。

          有心插柳柳成荫

          徐唯辛1958年出生于新疆乌鲁木齐,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家庭一样,徐唯辛的少年生活一直被贫穷、饥饿和困顿环绕着,这也给他留下了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吃饭很快,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宴会上。“这是当初饥饿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一直难以抹去。因为,当时你不吃快一点,弟弟妹妹或者别人就会把你的那份吃掉。”徐唯辛说,他第一次感到饥饿是1961年,当时3岁,还不知道全国范围内发生了大饥荒。“似乎是忽然间就吃不饱了。有一次我和弟弟在邻居家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块发黄的东西,很像晒干后的玉米发糕片,由于饥饿,我迫不及待地送进口里就大嚼起来,很快就感觉不对,原来是一块晒干的肥皂。至今,我仍然清晰记得肥皂的味道……

          徐唯辛初三时开始学画,尽管不知道学画的出路在哪里,但由于痴迷,一直不舍不弃。高中毕业后,徐唯辛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去3年。虽然繁重的农活已使人筋疲力尽,但他还是每天坚持画速写、素描,画日出、日落等风景油画。3年间,他把生产队里100多位知青、社员的肖像和生产队周围的风景画了个遍。直到1978年恢复高考,他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西安美院。“那是我第一次进‘口里’(嘉峪关以东),乘火车走了三天两夜。因为从农村一跃到大学,对比太强烈,一路没合眼。但是到学校后才发现,自己的专业是师范类,除了素描、油画,还要学习设计、国画等,没有专门学我挚爱的油画,很失望,于是暗自下决心,将来要考油画专业的研究生。”徐唯辛说。

          1981年美院毕业后,徐唯辛被分配到位于新疆首府乌鲁木齐的新疆地毯进出口公司,工作与绘画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不甘梦想中断,徐唯辛开始四处联系与美术沾边的去处。一年后调到距乌鲁木齐千里之外的和田地区群艺馆。临走时,一位同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脑子没病吧?”3年后的1985年,徐唯辛如愿以偿,高分进入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师从全山石、黎冰鸿、胡善余教授攻读硕士学位。1987年,首届中国油画展,他的毕业作品《馕房》获奖。1988年,徐唯辛赴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任教,2000年北上首都,进入清华美院第四工作室,之后调入人民大学艺术学院。而他的艺术创作,也从画西藏、民工、矿工、酸雨发展到画人物肖像,这样的人生轨迹,怕是连他自己也无从预料。

          艺术家要有知识分子的立场

          徐唯辛早期作品的题材多为边疆风情,风格纯朴,构图丰满完整,人物大多是“美好”的典型,如《馕房》、《酥油茶馆》等。当时,徐唯辛研究了大量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优秀作品,初步形成了擅长大场面、多人物的创作路子。

          徐唯辛的画风转变始于1997年的《酸雨》,该作品描摹了酸雨对人们的侵害。此后,他开始将笔锋转向社会与历史,作品从内容到形式均发生了重大变化。“艺术家要有知识分子的立场和对现实的关怀,我不认为人生是轻松的,也不认为艺术家的作品只应该表现愉快和甜美,更不认为艺术家和他的作品能够逃避社会,我希望作品里有一种更深的东西,给人以启发,来做一些改变社会进程的努力,哪怕这个努力十分微薄。”徐唯辛说,《酸雨》整整画了两年,但他并没有找到令自己酣畅淋漓的表达方式。

          “2004年我开始画民工,后来转到画矿工,但手段缺乏新意,艺术的传达力不强,表达也不舒畅,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尽管屡屡获奖,内心还是很不满意。”徐唯辛说,为了画好矿工,他经常到各地煤矿收集素材,并和工人们一起下井。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秦皇岛的一个私人小煤窑看到了一个因瓦斯爆炸致使脸和手严重受伤的人。“尽管他的眼、耳、嘴都有残缺,手也只能勉强握住挖煤的镐把,但他仍然在下井,因为不去挖煤,他的家庭就没有保障。”徐唯辛说,他曾一度不知如何传达矿工们带给他的心灵震撼,直到有“可以用肖像的方法来画”的点子时,他才一下子茅塞顿开。“也许就是这张脸,使我30多年的经验汇集成为绘画的力量。还有什么比用超大尺寸描绘这样一个疤痕累累的脸更能够说明中国煤矿工人的生存状态呢?”

          “我的每一幅《矿工》原型都是有名有姓的真实存在,我把他们的肖像放大到领袖像般的尺寸,是希望他们能被看见,能被更多的人关注。”徐唯辛说。作家徐小棣在观看了其个展“七个矿工”后给他致信:“你的画甚至有强迫人们看见他们的效果:坐在北京中心舒适的会场里,我忽然想到一个个有名有姓的矿工,正在井下潮湿黑暗的巷道里工作,那里风镐的噪音震耳欲聋。”

          学得杂后劲才更大

          已持续创作数年的《历史中国众生相:1966—1976》是徐唯辛又一重要系列作品,该系列肖像已绘制100多幅,每幅2.5米×2米,均为黑白油画肖像,既有政治人物,也有文化名人,还有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这些作品结合肖像简历及其文本,呈现了芸芸众生形象。无论是在展厅或是工作室,这些尺寸巨大的肖像群都给人一种严肃、庄重之感,而徐唯辛所采取的黑白处理、去类型化的描绘方式,也使这些作品有一种当代感。“我想用肖像这个样式来表现‘文革’,‘文革’由很多事件、很多历史阶段组成,但主体是人,每个人的生平经历组合起来就是宏大的10年史。”徐唯辛说,“众生相”不止于绘画本身,如为了交代人物背景,他将人物的简历或附着在肖像边,或抄录在肖像上,丰富了信息量,还能让文字配合画面完成历史意味的传达,使观看的重心由视觉转移到思辨。尽管有人批评他说这个关于历史的肖像系列作品没有观点,是“混沌的现实主义”,但徐唯辛本人认为,其实作品观点很明确,那就是“历史不能遗忘”,因为这个作品就是针对遗忘而做的。

          谈起近年的创作,徐唯辛说:“我现在的成绩全拜托当年师范系的课程,各专业的交叉学习和对新事物强烈的兴趣成就了我的路线。”徐唯辛曾在一篇名为《工夫在外》的文章中写道:“幸运的是我爱好阅读在先,学习绘画在后。书读得杂,加上地方走得多,就像在头脑里从各个角度以阅历和思考来编织一个睿智悟性的网,到了中年,网逐渐收口成型,技术以外的东西开始起作用,尽管绘画表达的能量有限,但有意无意中,作品逐渐由早期唯美的边疆风情转向了试图表达对社会和人生的一些思考。”他建议年轻学子和艺术家做到“有心插柳”,主动学习,开阔眼界,不要单纯以某种技巧“打天下”,因为只有学得杂,口径宽,后期发展的余地才能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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