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主持:高名潞
策展人:荣剑
开幕活动:2025年10月18日(周六) 下午15:00—17:00
前言
倾其所有——张振江的《山相》
张振江生自南方,但喜欢画与西北大地相关的题材。他在早期画过一系列《垦》、《塬》、《天地》等作品。2017年他承担了援疆工作以后,画了一大批有关西北大地地域风情的作品。比如,《援疆艺记》系列、《沃土》系列、《万里援疆图》等。目前的《山相》系列也是这些题材的延伸。我觉得,振江选取这些题材,并非出自某些功利和实用目的,而是出自他内心的情怀。他喜欢宏大,阳刚和正气。因此,他能够把人们认为是被动接受的主题创作转化为他探索宏伟风格的途径。他把深海钻井平台,高铁,东风导弹,蛟龙号,坦克,航母,火星探测器等通通当作超级静物去描绘,振江运用各种手段,比如模糊的距离感、透视的夸张,以及基弗式的材料拼贴等,把这些器物升华为纪念碑。器物和题材是中性的,它们只是被借用,重要的是要表达他内心对宏伟力量的激情拥抱。
在新疆看到了壮伟的天山和昆仑,令振江无比激动。于是在作品中放飞了自己,尝试用不同于此前主题创作的方法去重现天山、昆仑。
天山是天上之山,昆仑则是神仙居住的仙山。二者不仅在地理上无边无际,在精神上也是奔向天堂、走向无限的象征。所以,以绘画的视觉方式去直观地表现这两座大山的意境,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汉代画像石中的昆仑,不但有王母等人神,还必定有珍禽异兽,日月祥云伴随其间,以烘托其现世不可及的神秘性。
显然,若想再现这宏伟神秘的大山,写实模仿注定很难成功。不过,从“图真”的角度还原山水,恐无人能及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其实,范宽的高远、平远和深远,这种三远综合的视角,也并非今人所说的写实,他的“图真”不等于再现现实。
20世纪以来,中国画家几乎用尽了所有现实主义的方法,试图再现大山大水,但成功者寥寥。另一方面,把抽象引入山水是20世纪以来中国艺术家最喜欢用的方式。但是,这个抽象不是几何抽象,而是西方抽象表现和中国写意相结合的形式,比如赵无极、朱德群等人的作品。实际上,这一类号称中国抽象的作品,背后的哲学支撑仍然来自传统山水画的写意性——在似与不似之间寻找某种表现意蕴。
张振江的《山相》看上去也类似这样的抽象山水画。然而,这些山并非都是用笔画出来的,而是用各种手法制作出来的。他把在新疆面对大山作画时,见到的石头子和泥土,他当时穿的衣服以及用的画笔颜料等,都放到了画面之中。这些实物所形成的轮廓和肌理隐喻着山脉的质感和走向。泥土与颜料混合,振江让他们自然龟裂。此外,振江把颜料泼在网子上留下的方格痕迹,这些手法来自他面对那片土地时的感受,材料寄寓着他游走于大山之间的记忆。通过这些与自己身体发生关系的材料和物件,振江把自己印在了“山相”之中。张振江用《山相》命题作画,意思似乎是要表达山的永恒精神,也就是山的法相。金刚经中有“诸相空相“,意思是我们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现象迷惑,要领悟其真相,即法相。所以,他用非写实的方法去写实山相。
在稍早的《江山如此多娇》系列中,写实因素被融入抽象形式以及实物材料之中。在其中一幅作品中,张振江把一些清代的历史人物的头像放到斑驳龟裂的山体之中,平原上则有一群儿童在嬉戏。画面触动了人们对近代中国悲惨和屈辱历史的回忆。
这种把材料、颜料、史料(参考资料)同时并置在一幅作品中的方法在当代艺术中已经随处可见,人们把他叫做综合材料创作。综合材料创作目的其实不在材料,而在综合达意,之所以运用材料是为了把情意表现得更加充分,更加到位。因此,材料之于艺术家,不得不用之时方用,否则就是矫饰或者画蛇添足。
这方面的有成就者,一是将其引向抽象构成的,如西班牙的塔皮埃斯,他启发了众多中国艺术家。还有把它运用到似写实又非写实的新表现主义绘画之中的基弗。基弗同样影响了很多中国艺术家。
重要的不在风格,而在于真情以及表现张力。《山相》是振江新的尝试,尝试运用所有手段,把他体认大自然的独特感受以及与天地相拥的豪迈激情,注入到作品中去。
(文/高名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