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梦彦： 绚丽多姿的生命之舞

我惊异于这样一幅工笔画作品，画面上是四位稚气未脱的宫女，他们正在专注地踢球。宫女们的衣着秀丽淡雅，不同的装束、不同的纹饰，显示出不一样的个性。边上的一位，神清气定，忽然朱唇紧抿，轻扭腰肢，弓起右腿，娴熟地用脚背将皮球磕出。见球一下奔自己而来，霎时，另三位宫女慌作一团。她们有点不知所措，连忙后退，娇喘吁吁；其中一位竟伸出手臂，似乎想止住跃动的皮球。于是，庭院深锁的唐宫中一个意兴浓浓的镜头，被定格了。宫女肩上飘动的披巾和拖曳的长裙，仿若一首首优雅的诗行，写尽了这场娇媚无比的少女游戏。那掩抑不住的青春气息穿透千年风烟，似要破纸而出，让人神往不已。
　　这就是俞梦彦先生创作的工笔重彩人物画《宫女蹴鞠图》，简洁生动的线条、忽浓忽淡的色彩以及氤氲流动的气韵将工笔人物画家诗意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俞梦彦在作画时特别讲究画面经营，置阵布势，一丝不苟。他擅于运用多种表现手法的组合，发挥不同技法的性能，用笔则时而工细，时而粗放，挥洒自如，飘逸生动。《素心浓香》画的是一位正在凝神雕刻水仙花的闽南少女，他左手轻托花球，右手执刀，似乎在寻思着、想象着、憧憬着什么，画家捕捉住这最动人的一刻，让隽永的诗情在画幅上静静地流淌。《红染渔村》背景是一大片摊晒在地上的红虾以及盛满鲜是的箩筐。一位年轻的母亲就坐在横架箩筐的扁担上给婴儿喂奶，神态安详而恬美，低垂的眉宇间流出满足的笑意。是因为海虾丰收、日子火红抑或是小生命的降临？这是画家在东山岛体验生活一个月的特别收获，也是他对渔村新生活和新生命的由衷赞美。
　　人物画是中国画中最早成型的画种，也是较难出新的一个画种。明清以来，中国的人物画创作相比于山水、花鸟画明显衰弱，但它仍按艺术的规律发展着。仍然出现了陈洪绶、任伯年这样的工笔人物画大家，他们的作品显示了中国工笔画的强大生命力。作为大学美术教授，俞梦彦在长期的教学和创作实践中，逐渐形成了以工笔的线条色彩和写意的笔情墨趣相结合的艺术追求。他研究汉代风俗和汉画像砖艺术，创作了一组造型夸张、典雅生动的汉舞组画；他从民间年画中汲取营养，使近年创作的年历组画，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情趣。他还走遍了大江南北，足迹常临海岛山村。他认为人物画家应该将笔触伸入生活的各个角落，描绘鲜活的人生状态，展示生命的本质精神，在表现手法上则应随时代的变化勇于对风格技法不断探求，赋予工笔人物画更为丰富的表现形式和更为丰满的内容。
　　他近期的不少作品都体现了这种工写并进的艺术追求。《老子出关》追写二千五百年前生动的一幕，那位写下洋洋五千字《道德经》的哲学家老子，正骑着青牛出函谷关，飘然向西而去。老子头微微后仰，两眼细眯，长髯飘飘，旁若无人，那义无反顾的情态，被刻画得传神入微。而人物衣纹则以狂草笔法，劲挺放纵，极具工力。前年，他到新疆采风，回来后创作了一组充满生活情趣的作品，也是他兼工带写艺术追求的丰硕成果。扇面《绿珠》构思新颖、别致。在团团簇簇、绿意撩人的葡萄园里，忽然出现一位梳长辫身着淡绿服装的少女，也许为抑制瞬间引发的情绪，少女下意识地以手掩口，但遮掩不住的黑色大眼睛里，依然闪动着惊讶和赞叹。画家把富有装饰风味的重彩勾勒和表现水墨氤氲的泼墨相结合，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其用墨出神入化，墨随笔痕，表现出高超的工写结合技巧。
　　 《巴扎街头拾趣》《喀什小景》等画的是维族老百姓和驴的亲密关系，驴在维族的日常生活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人的好伙伴。画家通过对拴驴和钉驴掌这样的细节刻画，将最本真最平常同时也是最感人的街头小景写入画境，洋溢着浓浓的生活情趣。《热土》是维尔族“麦西莱甫”歌舞晚会的局部特写，那高擎过头的只只手鼓，那如痴似醉的张张面孔，无不传递着火热的激情，荡漾着生命的欢歌。虽听不见鼓声，但谁都感受得到那热烈奔放的舞蹈和振聋发聩的歌吟正透过无声的画幅把人们带入一个绚丽旷远的意境。（作者系《福建文学》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