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章访谈录:小人书带我走上绘画之路(作者:张鸾)

        作者:核实中..2009-12-22 15:55:48 来源:网络

        张鸾:您是怎样走上绘画道路的?
        李大章:我从小就喜欢绘画,总是照着小人书上画。是机缘吧,我家附近搬来一位新邻居,老先生看上去很孤僻,从不与人交谈。一次,我画画时被老先生看到了,他看了看我的画后,对我说:“将来你要用毛笔画画,要写毛笔字。中国毛笔在宣纸上每一笔都很讲究的,到我家看看吧”!这样,我随他到了他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别人拿毛笔在宣纸上画画,老先生画着画对我说:“针孔之间藏须弥,这是传统中国画的魅力!”。他说的话当时我很不理解,但是又很好奇,看了一会儿就走了。但是老先生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因此我对画画更加痴迷了。

        张鸾:您遇到的那位老人是您的启蒙老师吗?
        李大章:不是,老人没多久就悄悄搬走了,由于他的孤僻,他的来与走都没给人们留下什么记忆。但是他的那句话却深深的刻在我脑海里,让我对画画充满了猎奇。为此我也付出了许多心血。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涵义,那是在几十年以后。也就是这个巧合让我不间断地一直走到了现在。

        张鸾:您是在什么机缘下拜张洪千先生为师的?
        李大章:我十来岁时参加了一个山水、花鸟画学习班,认识了张洪千老师,从那时开始接触中国画,第一次用毛笔在宣纸上画画。当时在学习班学画,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画让张洪千老师点评,我也如此。不一样的是,别人都有几年学画的基础,画的很正规。而我是初学,只有小时临摹的功底,但一经张老师点拨进步特别快。我永远记住“笨鸟先飞”这句古话,所以平时很勤奋,每次都拿许多画让张老师点评,张老师不但不烦,还很高兴。也许是张老师觉得我在这方面有点灵气吧,就偷偷对我说:“你到我家来学吧”。

        人没胸怀画就小 人没傲骨废笔多

        张鸾:也就是这样您拜在了张洪千老师门下,张老师对您的绘画有什么影响?
        李大章:我跟张老师学画,张先生一直强调笔墨的功力,强调国画讲究线条,他对我讲:一定要从临摹入手,有了功力,才能传情达意。从宋代刘、李、马、夏到元代王蒙、倪云林,再到清代石涛,打下了扎实的绘画基础。这些努力,现在看来是非常重要的,没有基础你就无法在绘画中表现出你的情感。

        张鸾:张先生在您绘画生涯中为您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而后您1984年曾拜访国画大师何海霞先生,这次拜访对您的绘画有什么影响?算不算是您绘画道路上的转折点?
        李大章:1983年,天津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一次张大千画展,由于当时消息闭塞,我并没见过张大千的画,只是后来听张洪千老师说,我才知道。难得有这么一个学习的机会,我就从开馆那天开始每天去临摹,而且一待就是一天。就连管理人员都被我的执著所感动,从不制止我。我临摹了一个月,同时我对张大千先生的画有了一些了解。1984年,通过一位报社的记者朋友,我去拜会了张大千的得意门生何海霞先生。每次见面他都说:“我画你看,看我怎么用笔”。每次画完他都说:“大千老师常讲,多读书,读书养性,去废笔,凝精华;作为画家要有博大的胸怀,要有傲骨,常存浩然之气。这样,你的画才能打动人。”何老的话,使我豁然开朗。从此,我博览群书,多临摹大家的画。人没胸怀画就小,人没傲骨废笔多,这是判断画作好与坏的标准之一。我与何海霞老师见过几次面,每次谈话不过十几分钟,但是就这短短的几次谈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成为了我绘画人生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缺少情感的画没有生命活力

        张鸾:可见何先生在绘画上给予了您充足的精神食粮。您的谈话中常常提到临摹,您是不是认为临摹非常重要?
        李大章:临摹是绘画的基础,是绘画起步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论怎么变都还要有来头,也就是绘画的根。临摹是绘画的基础,有了基础,笔墨才有灵性,才有情调和韵味儿,没有韵味儿就没嚼头。所以说学画必须从临摹开始,有了扎实的基础才能在绘画创新上有所发展。

        张鸾:您的作品大多是险山、松柏、古人的组合,您是如何形成这样的画风的?
        李大章:这和拜师有很大关系,张洪千老师以北宗见长。国画分南北,北宗就是高山峻岭、苍松、翠柏;南宗就是南方的景色,土多石少。一个画家的画风总是有师传的一面,所以我的画也是险山、峻岭、苍松、翠柏。

        张鸾:画作是为表现画者心境而创作的,您的画作想要表达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呢?
        李大章:画家的任何一幅画都是由感而发,也可能是一首诗,也可能是一处风景或是一段乐曲,感动了他们,他们就用画来表达自己的心境。每幅画所表达的感情都不同,所以画面构图、章法及笔墨、情趣都不同。古时候,很多画家是不题款的,但可以通过笔墨看出是谁画的画。所以任何一幅画不用题款,你都能识别出哪位画家画出来的,就是因为不论他的心境怎么变,如何构图,他的根本、性格不会变,画面的不同只是他面对此情此景感情冲动的不同而已。所以说国画讲究情感,没有情感的画就没了生命的活力,而绘画恰恰讲究的就是气韵的生动。
        中国画最能传达人的精神和情感

        张鸾:您创作的灵感从何而来?
        李大章:艺术家的思维不同于科学家,他们的感情是丰富的。思维是游离的、跳跃的,有时幼稚、顽皮得像个孩子;一句话、一件事、一本书都可能打动他们,但是这种有感而发创作的都是一些小作品。一幅大的好的作品需要情感的撞击和长时间的酝酿、构图、布局,这种酝酿也许是惨淡经营。并不是一谈中国写意就三笔两抹几分钟的事,一幅成功的中国画的前期投入也许会耗尽你毕生的情感、心血和精力。真正下笔是迅速而毫不犹豫的,那时就看你的功力了,没有功力你就无法表达你的情感,画就没有生命。为什么说要多读书,只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会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才会开阔视野,你的感情才丰富,想要表达的东西才多。一个画家表面是在绘画,实际上是他人格的再现,胸怀的流露,感情的释放。没文化的人走多远也不会被身边的景物所感动,文化底蕴深厚的人走南闯北,观辽阔草原,赏小桥流水,身临长江、黄河边,才会激情迸发,灵感悠然而生……

        张鸾:如您所说,画家感情细腻,会因很小的事引发很大的感慨。在您的生活绘画中,有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呢?
        李大章:有,就因为一句话。我画过一幅很大的画,十几平方米。那是在酷热难捱的三伏天,一次朋友聚会,喝酒聊天,一个朋友说:“你只是对山水画有研究,你要是能画出满屋荷花看着就凉爽”。听他这么一说,就激发了我画荷花的激情,于是就画了满塘荷花。这就是艺术家的敏感,这种敏感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它是人对事物的敏感,是画者对生命、对大自然、对大千世界的热爱。所以说创作的激情来源于各个角落。

        张鸾:相较于西画传达的真与实,而国画传达的是神与意,是这个意思吗?
        李大章:是的,只有中国画能传达人的神韵、情感、精神,这种感悟能影响人的一生。也正如此国画才称之为国粹。国画和西画不同,西画讲究直观、写实,而国画讲究写神、写意,写神,是画家对事物的感悟,每一幅画都会带给你不同的感觉。观赏一幅画,你会觉得很美、心情舒畅,但又无法用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它给你的触动、给你的感悟,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这种感受就是“针孔之间藏须弥”的生动写照。笔墨里有须弥,是集画家的胸怀、人格、情操、修养、学识、认识观于一体的综合表现。明代大画家徐青藤、徐渭画野葡萄,不像大写意,几点的葡萄,给你的感觉很惨淡,他的诗也一样。在《题水墨葡萄》有这样一段诗:“独立书斋啸晚风,半生落魄已成翁,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这就是徐青藤的情感,徐青藤的感悟。还有郑板桥的竹子,就是几根竹子,挂一年你也看不腻,因为它有深厚的内涵,你能从每幅竹子画中读出它不一样的心境和人生哲理。这就是中国画的生命力所在,这就是中国画传神的真谛。

        性格不同笔韵各异是国画的深奥所在

        张鸾:既然中国画是传达神韵的作品,那么作者的文化底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李大章:对。之所以每朝每代的画家,画相同的景、物,却有各自的生命力,谁也不能取代谁,就是因为每幅画的作者对生活的感悟都不同、性格都不同。比如元代四大画家之一的倪云林的画,寥寥数笔,简逸超群,可从他的笔墨里能看到作者的傲骨,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其逸笔奇画,一腔正气,画功之深厚,艺术之凝练,是在令人惊奇、感叹!画家是需要有霸气的,比如郑板桥的竹子,在小蓬莱画荐里写到,他40岁以前对郑板桥的竹子崇拜得五体投地,竹枝、竹干挺拔俊秀,竹叶画的摘下一片能剃须。40岁之后他看到唐寅的一幅松石图,看完后觉得他的笔墨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山石松木如龙马下饮,力度恰到好处,就如如在过之便为牛鬼蛇神。此时他就感悟到郑板桥的竹子虽好,但它却存有满腹牢骚。为什么40岁前和40岁后有不同的感受呢?这是因为他的人生经历和作者其实一样。再比如,八大山人的画,三六尺大中堂寥寥几笔,一片荷叶,留白很多,但留白也是文章,西画空白是没完成,而国画却不同,庄子曰:天地大美而不言。这就是国画的美,国画的深奥所在。由于画家的性格不同所表现的笔韵有异,能够读懂中国画是件很难的事。张大千画集徐悲鸿在序言里写到:“使丰衣足食者,不存杀人之想乎。”就是说看了张大千的画,有温饱就知足,不想犯罪,他能净化人的心灵,这是绘画的最高境界。因此说做一名画家是很神圣的。

        张鸾:那么,您现在看张大千的画与十几岁时有什么不同呢?
        李大章:以前看只是好,现在看心情更舒畅,画中透露出佛与道,他教人从善从真,常读张大千画的人一定很善良。

        张鸾:刚刚你提到“小蓬莱画笺”里对画的感悟,四十岁前后喜欢的作品不一样,这是不是与赏画人的阅历有关,您看您作画是否也有同感?
        李大章:是的,随着人的阅历不断丰富和提高,读的书也不断丰富和提高。作画也是同样的道理,我的画现在和以前相比较,格调绝对不同,但是本不会变,也就是人的性格、博大的爱不变。喜欢哪位画家的作品,这里还有个缘字,人与人、与事物都是有缘分的。但是一个具有人格魅力、学识、修养、底蕴深厚的画家,他是会博得各层次人士的喜欢的。

        心境高,画境自然高

        张鸾:您的画风与您的性格有什么关系吗?
        李大章:每一笔都与性格有关,很微妙,单拿一根线来讲,我画的是铁线,也许跟别人就不一样。性格直爽、豪放、豁达画出来的线与含蓄的人的表达出来的线都不一样,画面也不同。含蓄的人画的画曲径通幽,画面也含蓄,我说的含蓄并不是作品丰富,是意念含蓄。性格豪爽豁达画出的画痛快淋漓,范曾的画一看就知道,范曾不是没脾气的人,这些从画里都能够看出来,当然,这还需要深厚的基本功才能表达出来。同时,人需要有主见,不能随风倒,宣扬什么就追捧什么,那样你将一事无成。著名作家蒋子龙八十年代在《新港》杂志上曾发表过一篇文章《失败是最真实的保姆》,里面写到社会有假象,艺术有真伪,眼睛会欺骗你,但失败会是最真实的保姆,宣扬的东西未必是好的。八大山人的画经过历史的大浪淘沙,仍然是佳品、是永恒,因此一定要坚持自我,才不枉活一生。人很渺小、很短暂,怎样有意义地对待人生是很深刻的课题。画家要以一颗平常心对待自己、对待事情、对待一切,坦坦荡荡走自己的路,才不会走弯路、枉此生。总之,画真至境者,他的画作都有人格的表现。正如古人所讲:画如其人。

        张鸾:你所描绘的风景是继承传统的,那么您有没有创新的部分呢?
        李大章:有。创新在于感情的流露。画不在于新,在于好,今天的新不等于明天的新,只有好的才能永存,如古曲《二泉映月》、《高山流水》。唐伯虎的画现在谁看都说好,没有过时。创新必须有根有本,有继承才有发扬。我画的,每幅都是灵感的流露,情感的体现。这只靠传统笔墨是表现不出来的。创作,要用一颗诚心对待你将要画下的每一笔。同样的松阴高士石,但由于内心的感受与他人不同,所以表现出来的意趣也不同,这种不同可以说是在创新。

        张鸾:你所理解的新就是感悟的新,是这样吗?
        李大章:是的。要把自己的身心融入到画里,才能画出打动人心的东西,只是为迎合别人而创作的作品那是人云亦云,不能称之为创新。每个画家在他的绘画生涯中,格调都有所改变,就是因为他心境的改变。高度、深度、飘逸、俊秀既不一样,心情也不一样,表达的内容也就不一样,笔墨情趣也不同。我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也说不定,但最根本的是不会变的。

        张鸾:您画山水画除了勤练技法,其他方面还下了什么功夫?
        李大章:无论你画多大的画,多一笔不行,少一笔更不行,到了这种境界才是真好。去俗气求骨气,气节高,废笔就少。画外的东西很重要,修身养性,心境高了,画境就自然高了。

        张鸾:接下来,您有什么创作的计划?
        李大章:有,还不成熟,我想到四川看看巴山蜀水。创作一幅大画,我不急于下笔,要身临其境去寻找那种灵感和感动,画出气势磅礴的作品。

        张鸾:非常感谢您的做客,感谢您与我们分享您对绘画艺术的独特感悟,也希望您早日找到巴山蜀水带给您的灵感,创作出让读者更为赏心悦目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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