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倪瓒山水图（国画） 112×47厘米 清 王原祁 上海博物馆藏
编者按：“梅景传家——清代苏州吴氏的收藏”正在苏州博物馆展出，此次展览是继去年“烟云四合——清代苏州的顾氏收藏”之后的又一次清代藏家系列展，展出了吴大澂、吴湖帆祖孙两代所收藏的青铜器、古玉、书画、碑帖等珍贵文物。此次本周刊特别约请该系列展的策展人，透过展览与展品，向大家讲述一个文人世家的收藏与传承的故事。
苏州吴氏作为晚清到民国苏州地区著名的收藏世家，从吴大澂开始，就以收藏闻名江南，至梅景书屋主人吴湖帆，在继承祖父藏品的基础上，继续四方蒐集，最终成为近代最著名的书画家、鉴赏家。此次特展汇集了吴氏祖孙所藏青铜器、玉器、书画、古籍、碑帖、文房精品132件。展览分为三个展厅，“愙斋”集中展示吴大澂、吴湖帆祖孙收藏的青铜器、玉器以及文房用品；“梅景书屋”展示吴氏所鉴藏的书画作品，从唐人写经一直到“清初六家”；“四欧堂”为主要陈列碑帖及其访碑图，反映了吴氏祖孙在金石学上的共同爱好。
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正月，经历了革职并中风之后的吴大澂，再次发病，日渐沉重，于同月二十七日离世。他临终前仍念念不忘交代侄辈要好好培养嗣孙吴翼燕。或许他不会料到，继承他收藏的吴翼燕，虽然此时与他那夭折的儿子吴本孝一样，只有9岁大，数十年后改名吴湖帆的他，却主持东南风雅数十载，成为名震大江南北的大画家、收藏家、鉴定家。
此次展览，“愙斋”展厅的主题是“金玉其相”，以青铜器、高古玉为主体，尤其是将《愙斋集古图》卷及其全形拓卷中的原物置于同一个厅中作展示。展出的青铜器共计18件，包括南京博物院所藏愙鼎，为吴大澂斋名的来源。除鼎外，国内还向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旅顺博物馆借展亚乙亥簋、克钟、宗妇方壶、保父丁簋、丩母父乙卣等，其中故宫的辛宫鼎、上博的趩觯都曾经过云楼顾氏收藏，这是苏州吴氏与顾氏收藏的交集之一，也是“梅景传家”展与“烟云四合”展内在的交集之一。
尽管吴大澂的古玉收藏，目前为止尚未见到完整的目录传世，但从《古玉图考》《权衡度量实验考》《论古杂识》中，可窥其大略。此次展出愙斋藏玉37件，最大一宗来自海外。早在吴大澂生前，其藏品就已开始流散。尤其是古玉，在他去世后，经古董商卢芹斋之手，曾贩售至欧美各国，现今仍可见当日卢芹斋所编印古董图录中有愙斋藏玉的专题。此次展出玉器中有28件来自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包括玉璧、玉璇玑、玉琮、玉圭、玉斧、玉刀等。这批玉器原系吴大澂之女吴本娴与袁世凯之子袁克定成婚时的陪嫁，袁家败落后将其出售。
书画收藏是吴氏家族的传统。吴大澂的祖父吴经堃就爱好书画，尤其偏嗜董其昌。然而经历太平天国运动后，吴家所藏书画大半散失。在吴大澂的藏品中，唯一一件祖父旧藏是王翚的《春江晓别图》，后传于吴湖帆。此次展出吴氏祖孙鉴藏书画32件，吴大澂在上海经眼者2件。其一为南宋理学家魏了翁的《文向帖》，此卷后由顾承以汉印40钮易去，入藏过云楼，是“梅景传家”与“烟云四合”交集之二。第二件为清初恽寿平等绘《楝亭图咏》卷，此为《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祖父曹寅遗物，现存画10帧、题跋45家，吴大澂曾借看、临摹数次。新中国成立初期，此卷由张伯驹捐赠北京图书馆（今中国国家图书馆）。书画之中，沈周《有竹邻居图》卷曾为顾氏过云楼物，此为“梅景传家”与“烟云四合”交集之三。上海博物馆藏倪瓒《题跋水竹居》卷，其前半图绘部分系张大千仿造，卷中8位元人题跋真迹，乾隆年间，尚在本馆所藏过云楼旧物——元人《七君子图》后，即乔崇修跋所谓“右盛麟以下八人题咏”。去年未能与《七君子图》卷联袂展出，今冬来苏，庶可弥憾。此为“梅景传家”与“烟云四合”交集之四。书画分为上下两期，第一期是唐宋及元四家、清初六家，第二期是宋元及明四家为主，从中可见吴氏书画收藏的序列整齐，吴湖帆对于书画赏鉴、修治的种种手段。
另外，此次展出特觅得吴大澂、吴湖帆祖孙文房中日用陈设之物10余件，包括宋哥窑盘、上海博物馆藏明代犀角雕花卉游龙杯、名手俞国良制紫砂壶等。从吴湖帆身上，不难发现祖孙之情、夫妻之爱、父子之慈，并得到很好的融合。在吴大澂遗留的玉器中，有一件盘螭玉杯，不见其著录，后传于吴湖帆。1915年与潘静淑成婚时，岳父潘祖年将祖父潘世恩结婚时，汪太夫人嫁妆中的一个榴蝉金杯作为陪嫁，送到吴家。吴湖帆于潘夫人去世后，将金、玉双杯命朱梅邨拓出，制成册页，后装入夫妇二人画作，门下四弟子王季迁、徐邦达、朱梅邨、陆抑非画及金兆蕃、李拔可、夏敬观、冒广生题词等，以为两人结婚纪念册，更是对亡妻的悼念。王同愈将之命名曰《金玉其相》册，并题其首。吴湖帆于封面上亲自题签“吴氏梅景书屋传家之证”，并在两年后长子吴孟欧新婚之际，作为传家宝赠予他。此册遂成为吴湖帆祖孙、夫妻、父子感情的见证，也成为梅景书屋主人传承家风的最佳载体。
本次展览中有很多珍品，如黄公望《水阁清幽图轴》、吴历《秋山行旅页》以及一批敦煌写经，此前都极少展出，也是第一次与苏州观众见面。希望通过此次展览，让观众了解吴氏祖孙两代人的收藏概貌，进一步追寻以吴氏为代表的苏州收藏家的日常生活与精神世界。
（作者为苏州博物馆副研究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