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利:韦江凡的笔墨魅力

        作者:程大利2022-06-01 07:51:07 来源:中国美术报

        韦江凡 芳草萋萋润碧川 纸本设色 182cm×144cm 2001年

        在老一辈的大家中,我没见过韦江凡先生。但他的作品(不仅仅是马)却令我常读常新,甚至感到画家还在世。应该说,能活在历史上的画家是不多的。而有些画家会随着历史的推进,地位愈来愈高、影响愈来愈大。这是作品的力量。有一种作品,一时眩目,不久即会被人们忘却;亦有一种作品,一时不以为震撼,日子久了,味道却更醇厚,所谓历久弥新。韦江凡先生的作品即是如此,保持着永久的魅力。

        魅力永久,谈何容易。历史不断地淘汰着平庸,而后浪推前浪亦是规律。大水漫过,唐宋依然辉煌,元人依然屹立,“四王”仍在高处,“四僧”依然灿烂,黄宾虹、齐白石仍是这个时代的坐标。

        今人与昔人比已有大大的不同,多了造型的准确、科学手段的运用和观念的拓展,然而却失落了一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即笔墨。笔墨,这个有2000年传统的画之大者却越来越不被重视,中国画的危机已可想而见。所以,愈是如此,我们愈是怀念那些对笔墨作出贡献的大家。


        韦江凡先生最打动我的就是笔墨。

        首先,他是“画气不画形”的高手。虽然,他的素描功底不在他的老师们之下,徐悲鸿那代人去法国留学,最过硬的就是素描,最高级的素描也能做到“气韵生动”,但自六朝以来,从顾恺之、吴道子、李公麟一直到陈老莲,都是“气韵生动”的大师。吴昌硕更提出“苦铁画气不画形”,不是没有形,是把那个“气”放在形之上,有气才有神,叫做“神气”,有气才有韵,“有韵则活,无韵则死”。

        韦江凡先生的“马”就是有气有韵的马。“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他是把“神”放在“形”之上的,形是手段,神是目的,下笔求神,以气驭笔,以最简的笔,捕捉到那个“神”。

        其二,是他的个性化用笔。谢赫《六法论》最重要的两条即是“气韵生动”和“骨法用笔”。韦江凡先生是用笔的大家,他的笔性是厚、重、拙、壮,不见优柔、雕琢、装饰和机巧。“生死刚正谓之骨”,这是中国画用笔的高境。韦江凡先生人格之中应有厚道、诚实、坚定而质朴的气质。

        人格因素浸透于笔墨之中,这是中国绘画的一个特质,是历来画论的观点。韦江凡先生笔墨之中正、之奔放,如人在眼前,奔马正是先生人格的化身。

        他重视书法修养和功力的锤炼。在创作体会中说道,“努力实践以书入画”“借鉴草书飞白的处理,发挥大写意笔不周而意周的优势”。他的笔法方圆并济、枯润自如、灵动畅达、不粘不滞,是20世纪下半叶的难得的个性化用笔和以书入画的典型,是留给研究者的一份宝贵财富。

        其三,是对传统精神的领悟和对中西交汇的融通,这使他和同辈画家拉开了距离。画家的人文胸襟决定格局。领悟传统、融汇中西、吸纳消化,应是艺术家的毕生追求,在笔墨中是能体现出来并形成语言特色的。人文胸襟和胆识魄力都流露在“一画”之中,实则是一笔之中。清人刘熙载曾云“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如其人而已”。画亦是同一个道理,一眼即看穿的作品谓之平庸,这其中便是人文涵量问题。

        对生活有深刻的感悟,对艺术规律有深刻的把握,人文状态形成胸襟气格。笔墨是气格的归宿,是内在修为的自然表现,更是精神气质和潜意识的外化。人文精神在中国传统艺术中体现为诸艺一体的美学思想。潘天寿曾说“宁要一绝,不要四全(诗、文、书、画),但没有哪一绝不是四全在滋养”。

        韦江凡先生的笔墨有20世纪大师们诸如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和他的恩师徐悲鸿作为背景,加上过人的才识和不懈努力,才形成遒劲老辣、大气磅礴的独家面目。在实现民族文化复兴的今天,笔墨文化是中华文化精神的重要内容,而韦江凡先生留给我们的是极为宝贵的一笔财富,有着承前启后的意义。


        (作者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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