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的临界点上的思索(作者:张自启)

        作者:核实中..2009-08-10 10:05:21 来源:网络

        张自启作品欣赏

        近几年的中国画创作,经历了一个在文化观念上、艺术语言上以及表现手法上极为艰难的历程。先是突发出一种完全否定传统的理论,用彻底批判的态度,把现代中国画创作和中国历史的传统文化观念、艺术表现手法截然割裂开来。接着便出现了不成熟的多元创作状态,这种状态既反映了丰富多彩的创作风格,但不少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又显示出精神支柱的动摇,在躁动不安的中国画创作现状中,慎重地选择自己的创作方向是十分必要的。

        我创作的工笔人物画《醉酒戏高俅》在这种选择上作了一些尝试。

        为十一届亚运会创作的这幅中国画,取材于中国古典名著《水浒传》中的一段故事。高俅自荐伐梁山被擒后,宋江筵宴相待,高俅酒后不觉疏狂放荡起来,自吹相朴天下无敌,卢俊义使燕青与之相跤,众位好汉正要好看,都哄下堂去。两人在剪绒毯上吐个门户,高俅抢先出手,燕青手到,把高俅扭定,只一扑高俅便被掀翻在地,半响挣扎不起,好汉们大悦。这是一个颇具戏剧与幽默色彩的场面。

        要表现这样一个在众多艺术形式里多次表现过的题材,特别是要区别于已经由不同的绘画形式表现过的水浒人物,这需要在精心消化各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使自己的作品不失与传统的艺术精华保持着较紧密的内在联系的同时,又要在其基点上作新的突破。

        由于长期从事连环画创作,我对历代描绘画作品极为喜爱。以《水浒》为题材的线描(木刻)精品当首推明代陈洪绶的《水浒页子》。在考虑《醉酒戏高俅》的表现手法时,我以《水浒页子》作为表现水浒人物的优秀作品以及人们的传统欣赏习惯保持某些内在的衔接关系。

        我对《水浒页子》中奇型怪状、颊上风生、眉尖出火、凛凛然有生气的人物造型,把人物外形和内在性格大胆地加以概括夸张,显示了充沛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的线条十分着迷,在《醉酒戏高俅》中我以陈老莲的人物造形为基础,用现代意识拓展与深化众多的梁山英雄形象,十分注意把线的造形与体面造形结合起来,并重视线条在运动变换中产生的抒写内心,笔法形态在整体组合中的写心作用。在线的构成与组合上,师法永乐宫壁画中那让人感到具有内涵张力的回旋曲折、驰骋、飞扬的线条,最大限度的压缩结构的转折变化,并将画面敷以重彩以体现物象的浑圆感。在大色块的基调中力求做到色不压线,运用线条刻划人物面部以及衣带褶纹,虽然不是坚如屈铁,但柔如清风之线也可在稳定与扩张、深沉与激昂的对比中显现出理性的力量。在人物造型上,我力图摆脱酷似的刻划而求以神写形,让捧腹大笑之形、樽酒畅饮之形、嗤之以鼻之形、击掌欢悦之形既无雷同的表情又在表现技巧上形成有机的整体。

        虽然在我国历史上,民间曾流行过相扑式摔跤的运动,但在现代人心目中,这种运动却是日本特有的“国技”。日本相扑运动员奇特的身躯和衣着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决定《醉酒戏高俅》人物造形的基点时,这一印象和《水浒页子》中的人物形象起着同样重要的作用。我结合日本相扑运动员的体态,将人物形象作了适度的夸张,特别是中心人物的刻划,使单纯的情调中又增添了几分喜剧色彩,为《醉酒戏高俅》的主题“戏奠定了基础。

        在色彩的使用上,我作了一些新的探索,大胆地选择了黄色作为主调。色彩以科学眼光看应为自然色相,但在中国史上,儒家却把它看成是“礼”的象征。而黄色则为权力与富贵的代表色。黄色为最高统治者所专用。我给水浒英雄衣着全部罩上黄色,意在表现他们蔑视权贵的心理和强烈的反抗精神,这和画的主题“戏”的思路是合拍的。

        在技法上我未采用传统工笔那种三矾九染之法,而以淡墨晕染为底,一次着色加涂罩而成,让黄色的总调衬托出高俅与燕青这对中心人物。由于墨与浅的作用,画面仍不失重彩工笔画那种厚重感和装饰美,单纯蕴含着多层次,工而不板,细而不腻,让作品在简括单纯中去体现明暗层次和空间关系。

        构图上我以现代构成手法安排人物布局和大面积的板块结构,有“密不透风、疏能跑马”之感。在形式追求的同时,我也努力在内涵上蓄积能够震撼人心的深度和力度。人物画是以表现具体存在的人为目的,而人却存在纵然千差万别却都离不开特定的文化背景。深入的理解历史,构成自己艺术世界的基调,我想通过我的作品来说明这种理解。

        通过这次创作,我对自己的艺术道路作了一次深刻地反思,作为以造型为目的画家,只有强化自己独特的意象造型,才能表现个性,才能求得自由。中国画家历来鄙视没有节制与不经过艰苦训练而求得表现上廉价自由,只有通过艰难的磨炼,表现技巧和艺术思想才能同时升华,这就是中国画特殊的精神气质。

        我是从长期画连环画而后转向中国画创作的,如何利用连环画线描、构图、造型之长、又如何摆脱连环画的繁琐细微刻划而去追求中国画所要求的高度的丰富统一以及它的精神性,这是我长期苦思冥想的问题。没有创造力和表现力,也就没有艺术的生命,我渐渐地领悟到情感的把握是超越技法之上寻求美的真谛。正如美国著名美学家乔治•桑塔耶所说:“美是一种价值,也就是说,它不是一件事实或一种关系的知觉;它是一种感情,是我们的意志力和欣赏力的一种感动。”对绘画艺术符号包容的情感层次的探索,促使我一次又一次走进传统,从宏观的角度,从历史发展的高度和广阔的理论视野中,去探索中国画的继承与创新问题。近年各种美术思潮的涌入及寻根热,使我们有条件拓展自已的思维空间,能够站在过去与未来的分水岭上,宏观地瞻前顾后,认真学习传统,但又不返归前人的程式与规范,而是在新的感受点上有所发现。任何一个画家与他笔下的客体都有特殊的、不同于任何人的对话,这与能否确立自己的风格面貌有重要关系。

        当我开始一种新的尝试时,我希望并注意运用特定的民族艺术语言来表意,运用与民族语言密切相关的思维方式进行艺术构思,我知道艺术能映照出它所归属的文化特征,也知道,真正伟大的艺术既是民族的,但又不会囿于地域的、民族的狭窄界限,总会在审美的深层上通向人类。

        在艺术实践中审时度势的选择,包含着艺术判断力和历史洞察力。多年来,我无时不在寻找着自己的坐标点,在对现实各种艺术观念进行审视的同时,力图在表现民族感、时代感和个人风格的统一中寻找一条自己的路。艺术是我全部爱和生命的结晶,也是爱和生命的冲动,我深信在经过苦行、探索、不断自我舍弃、不断吸取,最后终能走出迷津,创造出时代所需求的美来。

        1991年于锦里西隅

        (工笔画《醉酒戏高俅》1990年获十一届亚运会体育美展银奖)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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