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园》情境(作者:林任菁)

        作者:核实中..2009-08-10 10:18:19 来源:网络

        林任菁作品欣赏

        当《荒园》组画第一次在我眼前铺展时,一股沉重的阴郁之气立即笼罩着我的身心,使我感到压抑与沉闷。幸好那些云气雾气的空白,让我有了些许缓解的喘息。

        画面上,斗拱飞檐,石柱门窗,厚实的风火墙,残破的院落,晃动着青光的石板路,被夸张、解构成情感符号,棋子般任由作者调遣,荒诞地放置、架构或重复叠压。这一组画之一、之二、之三、之六尚且有象可寻,而之四、之五、之七基本上已难觅其符号的完整了。它们的物性逻辑早已不复存在。但冥冥之中,我仍能感受到这残破荒凉院落曾有过的辉煌灿烂。这里曾上演过多少幕的人间悲喜剧,遥想当年,繁华一时的庭园,灯红酒绿的喧闹,几多兴亡,几多沉浮……而今,残垣断壁,光影幢幢,弥漫的云气雾气,阴郁的悲凉,充盈于作品每一个角落。《荒园》空无一人,但我们分明看到黑暗中幽魂游荡,听见罗裙的窸窸作响,以及宽大的石板路上,阵阵清脆的打更声……

        这不正是某种人生阐释吗?千百种感慨从心中轰然涌起,雕栏玉砌依旧在,多少人与事以及繁华旧梦都成了过眼云烟。云烟散尽,唯留下满园的荒凉与清寂任凭后人怀想。

        有意思的是《荒园》如此这般有着东方典型的意象思维和造境方式却是以铜版画的艺术形式出现。铜版画源于西方,东西方绘画艺术的哲学根基与思维、表达方式是完全不同的,中国画强调意象造型,重抒情表现而不重摹仿再现,重视认知与直觉的统一,讲究意境的营造,它的审美要求是“气韵生动、迁想妙得”。《荒园》的图式背景源于作者对被誉为“明清古建筑博物馆”的福州三坊七巷的眷恋。在这片建筑群落里,深宅大院比肩接踵,曾多达千座。不仅如此,历代文儒达官层出不穷:余深、郑性之、沈葆桢、严复、郑孝胥、林觉民、谢冰心、郁达夫、庐隐……一个个远去的背影,灿若星辰,这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也因此不仅具有极高建筑价值,其人文价值对于中国近代历史与文化都产生过深远影响。而今,不见了当年的倜傥风流,在周围一片华丽的现代高楼挤压下,这片遗留建筑更显得孤寂、荒凉。这里当下居住着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者。物是人非,惟余那精美的斗拱垂柱,残缺的瓦屋,以及横生在斑驳风火墙体上葱郁的爬墙虎,仍在细述着岁月的悠远与苍凉。难怪作者每每脚踩在这石板古巷上都要心生无限的感慨与惆怅,这里是作者心中的故乡、精神的家园。

        作者为创作《荒园》,一次次顶着烈日倘徉在这条条古巷、旧坊中,画了厚厚的写生稿并搜集了大量资料。但在作品《荒园》里,我们看到的却不是精美建筑的如实展现,而是作者的艺术性再造,是他的梦象。正如作者自己所描述的:“我选择将‘梦’重现在绘画之中的方式,塑造‘梦境’的真实——精神漫步过程中的诗意图景,一种‘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我在荒草中散步,像伞在雨夜的天空中无声地上下翻飞,又像个醉汉,在寒风的荒园中摆晃,行走在长长的黑巷,抚摸斑驳的墙体,在墙头、枯草与红门之间,我看到了那逝去的风云人物,曾经的灯红酒绿,顷刻间归于无声……”。心与物、情与景的完全融合,正是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的精神内核。其实,是否画的是三坊七巷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作品留绘了我们无尽遐思的空间,引发着我们对人生的思考。这不正是“气韵生动、迁想妙得”的审美意义吗?

        当今铜版画的发展尽管已走出西方传统模式,表现手法呈现多元化趋势,但把中国画绘画元素与铜版画技法相融合的探索少有人问津,作者显然想在这方面有所突破。如前期作品,获得十五届全国版画展铜奖的《丽景》以及此后创作的《云水之间》等,这种尝试意图显而易见。作者提取了中国画典型的造型元素——线,利用它的不同形态,不同排列组合方式产生的不同心理感应进行意象造型,画中所有的形态都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作者还借用国人对“水”的审美偏爱,让水气、云气、雾气在画中迷漫,营造出一个充满诗意的意象空间。在《荒园》中,这种结合较为含蓄,但感觉依然强烈,只是平和、抒情的细线变成流溢着痛苦的或狂野或沉郁的男性化粗线,只是作者还适当增加了部分光影效果,增强气氛渲染,也使画面更为厚重,大气粗砺,并充满戏剧性。

        作者把国画的条屏样式以及山水画构图也借用到创作中。《丽景》就是直接采用四条屏样式。《荒园》略有变化,但思路是一致的。中国人喜欢登高望远,这就形成了中国山水画“以小观大”的观察审美方式,中国画家的眼光是流动的,一目千里。他们在把握物象内部精神气息后,按自己的领悟,把美的、生动典型的形象自由地组织到画面上,画家似乎永远站在高处目府瞰着大地,因而产生了“三远”构图模式。《荒园》系列作品中,无一不是站在高处凝望这衰败的院落,自由地调度着画面的时空,再次让云雾穿行在建筑群落间,利用这空白,沉重的凝黑有了透气之处,同时也帮作者玄奥遮隐,再造一个诡异神秘的画境。如果说作者的前期作品是中国传统绘画元素的提取和外化,那么《荒园》已将其巧妙地溶入自己的血液中,不露痕迹地跨越文化边界,自由地穿行在东西方之间。

        《丽景》等作品传递给我们淡宕空明、虚灵自然、平和散淡的静态之美,这正合于中国文人的审美特质。但《荒园》中痛苦、压抑、悲怆与惆怅撞击着观者的内心。悲剧是最有震撼力的,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艺术作品,都不乏悲剧性的描述与表现,悲剧的力度在于它洞穿生活中浮华附丽的表层而抵达人们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荒园》如此悲情、抑闷,只能来自一颗细腻、敏感、真挚、深沉的心灵。画中有作者曾经的梦想、他的追思与感怀,他在个体生命流程中内心深切地体悟群体世界,以及由此引发出对人类人文精神的观照。这感受与思考也决定了作品的独特性、丰富性,使作品精神有了深度的内在张力。

        视觉冲击来自形式,艺术语言的新颖需要不倦的探索。心灵的震憾则来源于作品蕴藏的内涵。无论从哪一角度看,《荒园》无疑都是一组感染力很强的成功作品。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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