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画家郑瑰玺是我近年认识的花鸟画家中很富个性和创造力的一位。1993年他在北京画院师从彭培泉学习花鸟画,受益颇丰。彭培泉的花鸟画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蜚声画界,以不落前人窠臼、不傍入门户、敢出新意而为大家瞩目,但其人极诚朴忠厚谦和而不善言辞,不少画家曾得其教益是有目共睹的。郑瑰玺在北京学习时我们偶尔见面,觉得他如其导师一样是老实人。不久前读他近作,无独有偶的是发现他比乃师更为大胆,在花鸟画领域中作了更多试验与探索,仔细研读玩味,我从中得到不少启发。
郑瑰玺的花鸟画令人注目之处在于他出人意外地营造了一个个客观与主观、传统与现代、写实与抽象、真境与幻境相互交融或穿插组合的画境。这些作品令观者神游其间产生不同的感觉,他的画有鸟语花香的明媚之境,也有植物丰茂鸟兽共处之境,还有绿荫融融光影迷离的梦幻之境,故有人评论说,看了他的画会引起对环境遭破坏的忧思和对未来绿色世界的憧憬。应该说,这是郑瑰玺在意境创造上的成功,这也是中国花鸟画所蕴涵的人与自然亲和一体、人对自然生命关怀的传统文化精髓在当代人的理念意识下的新体现,它较之原有花鸟画的传统表达形式具有更强的感染力。
郑瑰玺的花鸟技巧源于传统的工笔花鸟画,在他大多数作品中可以见到传统的花鸟画技巧,如勾勒的线形和着色的方法,但他的大胆之处在于强烈驾驭色调的意识,敢于用色彩堆积起不同的空间环境和情调意境,其次是对客观物象进行综合集约变形的手法,第三是通过时空倒错的荒诞化处理的主观意识。这一切令他的作品具有一种大胆的现代状态的突破感,由种种不含常理的变叠形态最终给观众一个介于入乎想象又出乎常理的画面,这些都在他的作品中以或单纯的或交替的或重叠的状态出现着。
我很欣赏他的题为《野芳》的作品,画的上半部是一幅典型的花鸟画:4只鹑鸡栖息在树荫掩映的花草丛中,背景一道明亮光线衬出很有表现力鹑鸡的身影。画的中部是一片水塘,画面下部由夸张的树枝花叶突兀的造成画面的新异感。这是一件以绿色为主调的画面,在谐调中求变化。另一件《草木依然青葱》则是在青绿的浓重基调上突出明亮的金黄暖红的花叶的跳动,画面上静的和动的鸟,还有右上角梦幻般的游鱼。这是作者讲述的一个奇异的故事虚构的故事由于具体的生动的细节而使听众受到催眠。类似的作品还有《有星光的夜》,画上的狼、豹子和猫头鹰组合在一个画面上,是夜色中森林里发生的童话剧。当然,他也另有一些较单纯的花鸟作品,如《峡江渔歌》画上一群鱼鹰休憩在江滩边的树荫中,这大约是画家少年时在家乡常见的情景,真实具体,虽然调子稍觉沉重,但那黑底上反射出石青石绿的色块点却如宝石般发出幽幽的光,很有感染力。郑瑰玺是一位很有才华与创造力的青年画家,在他的艺术追求中少有那些常规的大众的意识而更多独特大胆而非凡的画面。我想这样的艺术个性的养成,大约是和他自幼生长的环境有关。我从地图上找到他的家乡枝江是在宜昌和荆州间的长江南岸,那块地方自古属于楚文化的发源地,或许三闾大夫当年那些充满美丽奇伟的花卉异草的浪漫主义诗歌,那些言辞瑰伟、神游八荒的宏篇,充满了想象和浓烈的情怀,应该就是在这片大地上自然风俗民情的沃土中孕育出来的。这是一种不绝如缕的美的精神与诗的灵魂和神秘的象征。它们在民间从未间断地流传着,在民族音乐戏曲里,在民间婚丧典礼的古老形式中,在世代相传的故事中,民族的精神气质世世代代传下来,如同他们血液中的基因密码一样难以改变。
对于一个年轻的画家来说,有了自己的风格语言是很难得的,这便意味着和其他人的面貌拉开了距离。应该讲,郑瑰玺已经有了斐然可观的成绩。但是创新之途常常充满艰辛和荆棘,要达到最终成功之顶,还要经过更为艰苦卓绝的努力,因为成功的真义在于主观认识的正确性与锲而不舍的努力,但又需要与客观事物发展的规律包括艺术的客观审美规律、人民大众的历史性的审美选择的客观规律这二者的吻合,这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得出最终结论的事,它要有较长时间的考证与检验。也就是说,每一种艺术作品都会在不断流动的生活长河中受到冲刷和考验,好的艺术品最终会长存。郑瑰玺的花鸟画已经显露出相当强烈的创造性的才华与魅力,在青年画家群中必将脱颖而出,我期待他以更大的努力创作出更出色的作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