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欢哥(原名李国庆,资深媒体人,曾供职于《新周刊》,任《万家科学》杂志的主编,《周末画报》等媒体专栏作家;潮玩收藏家,创立了iToyz、玩家私囊。《潮玩私想》作者。)也是1999年到的广州。我比欢哥早两个月,三月十五日,下着小雨,东风中路的木棉花开得耀眼。我是去TCL,他是奔赴《新周刊》。那几年,欢哥在中山五路附近淘黑胶,我在天河区买书、淘杂志。两三年间,欢哥收了一千多张唱片,我屯了半屋子书。2006年,欢哥在文明路开了第一家店PLAYGROUND。也是在那一年,我开始创业,做了自己的公司。我第一次看到 iToyz 这个词,是在天河北商场外的一张海报上。那应该就是欢哥的第二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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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玩私想》,漓江出版社2023年4月出版,作者:李国庆(即本文中的“欢哥”)

和欢哥初次见面,是2013年下半年,张向东在广州大酒家摆酒庆祝久邦数码纳斯达克上市。席间我探着头和这个大脸盘儿男子聊天,我俩中间是微笑着把身体尽量向后靠的黎文。散席后,欢哥在台阶上说了些常联系之类的话。那年我已经进入人生的低谷。我抑制不住对人和事的失望,就好像一场马拉松,周围的人奋力向前,我却倒退着离开。我厌倦了深圳,长时间待在北京。

我把话撂在这儿,欢哥的第一家店绝对是亏的,说不赚钱都是自我安慰,时间的成本他根本没算。我和欢哥少年时代都集邮,那就不是一个能培养出交易习惯的爱好。我在北京也开了家店,和欢哥一样,也在店里显摆一堆藏品,这不卖、那不卖的,能赚钱才怪。结果无非是进货变存货,店不开了,东西攒了不少。欢哥还在番禺租了一套房子(不是仓库)当仓库。生意停了,败家不能停,潮玩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家搬。我不知道他开了第二家店后,状况是否好转,但我想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我们是病友,我也感染了购物癖。我收集各种玩意儿,从茶叶到自行车,从书到家具。我用购买去掩盖另一些无法排解的问题,就像焦裕禄用桌角压制肝痛。

但是欢哥和我不一样,他是把败家和事业拧在一起。他写文章、出书,代理 Molly 、Labubu、妹头等潮玩。他热心地把这些当时尚不知名的潮牌介绍给内地,却无心在生意上进取。他买进、买进、买进进进进,他坚持败家二十年,不改初心。

但凡欢哥出现在论坛或展会,总能听取“哇”声一片。粉丝称他为“潮玩教父”,在行业内,他有资历,有格局,有一手好牌,却根本不出。在我看来,他早应该让公司上市了,但是他没有,他有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底线。当赚钱这件事对他要求过分,妨碍了他内心的舒适,他就不积极了。知识分子嘛!宁愿偎在店里喝茶、看书、擦玻璃、把玩公仔,其实是把在玩自己的状态,有点小自得。

欢哥是不是个有大故事的人,我不知道。但他是个有思想的中年人,还能写东西,而且能入我的眼。每一个我欣赏的人,我都有冲动让他写本书。那书里一定有光,能温暖一些孤寂的灵魂,鼓励他们说:你看,我们都是这样固执、愚蠢,但你一定要把这种愚蠢坚持到底。于是,我就连哄带骗,逼着他写了本《潮玩私想》。五月,越过三年疫情,这本书终于平安着陆了。

我当然知道这本书在业界是个里程碑。我也知道它还是欢哥个人的见证,见证了他二十年来执迷败家,迈过那些明智的劝导,绕过那些善意的提醒,把自己的愚蠢坚持下来。

二十年,欢哥归来仍是少年。

(本文作者:于逸群,《潮玩私想》特约策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