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独特视角扫描岭南画坛

        作者: 2013-02-27 14:39:27 来源:信息时报

        李钟声 著

          岭南美术出版社

          2012年5月

          侯军(媒体人)

          文化背景的差异决定了观察事物的角度也会有差异,以一个从北方迁徙到岭南的评论者的眼光,来品读李钟声这本专写岭南画坛的新著,自然会读出一些新意,品出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

          首先,这是一本独特的品画读人之书。苏州名园网师园中有一个“听松读画堂”。这“读画”二字刚好点破了中国文人对绘画的态度,画不光要观看,更要去品读。对画作是如此,对创作这些画作的画家又当如何呢?同样要去品读李钟声深谙个中道理,他在书中以人为经,以画为纬;品画为表,读人为里;全书经纬分明,表里清晰。读者读其书,不仅能够由画识人,而且可以读人悟画,更对何谓“画如其人”、何以“成就此画必是此人”等深层意味,得以勘破迷津,导入门径。有论者将李钟声此书喻为认识当代岭南美术界的“导游图”,大抵是看中了该书的这一突出特性。

          其次,这是一本独特的岭南美术“群英谱”。多少年来,岭南美术常常是和岭南画派缠绕在一起彼此不分的。广东人习以为常,不以为怪,而非广东人却往往隐然生出一丝“非我族类”的陌生感。事实上,岭南确为岭南画派得以产生的一片沃土,而岭南人也有理由为岭南画派诞生于这片沃土而自豪,这本是顺理成章之事。然而,岭南这片沃土在上百年的发展演变中,又岂是独有一个岭南画派呢?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移民画家涌入了先行一步的岭南大地,于是,这片沃土又陆续孕育出众多有别于岭南画派的画风和画家,而这些衍生于岭南主流画派之外的画家和作品,同样属于岭南美术的一部分。不过,在多年形成的思维惯性作用下,当我拿到李钟声的新书时,一看书名就以为又是一本专讲岭南画派的专著。而这次却是我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细读之后,我发现这是一本名实相副的评介岭南美术而非单论岭南画派的专著。李钟声笔下的岭南画坛,显然超越了岭南画派的概念,视野要开阔得多当然,在他的书中,岭南画派无疑还是分量最重的部分,几乎囊括了所有岭南画派的前辈大师,若关山月、黎雄才、杨善深(遗憾的是未能写到赵少昂先生)以及他们的嫡系传人。但是,作者并没有被岭南画派的正统谱系所局限,他的目光也扫视到很多生活在岭南创作在岭南收获在岭南的外地艺术家,扫视到那些虽是岭南人但主要创作生涯和艺术风格却并非源自岭南的画家,若赖少其、杨之光、王玉珏、尚涛、姜今、刘书民、曾道宗等人,尽管他们的师承背景和绘画风格与正宗岭南画派迥然有别,但李钟声却都予以浓墨重彩的写照;此外,他的眼光还越过了岭南的地域界限,对生活在港台的那些与岭南画坛有着深厚渊源的画家,同样给予了关注,若欧豪年、容绳祖等。除画家之外,李钟声对国画之外的其他画种,也没有囿于成见,而是采取一种开放的态度多有涉猎,尤其是对水彩画大师王肇民的评介,不仅有深度,而且见感情他写出了画家的孤独:“这就是王肇民平日里默默无闻得好像已被人遗忘的老者。一支画笔,一身布衣,上世纪50年代背着画袋在野外写生,许多人还将他看作是捡破烂的。”他写出了画家的寂寞:“他教了一辈子书,一辈子默默地为学生作素描示范。……被人苦涩地称为"寂寞大师"。”直到晚年,这位被人遗忘几十年的老画家才像出土文物一样被重新发现和推重,李钟声在对此表示欣慰之余,也表示出对老画家的无限同情和对岭南美术界的真诚诘问:“今日,历史能在老人有生之年拂去尘封还其面目,值得庆幸。挖掘王肇民,对广东美术界文化界提出了一个迫切的课题:如何投入更大的力量从更深入的角度和不同层面,去抢救和总结像王肇民这一类大师的艺术人生。

          其三,这是一本兼备记者之敏感、作家之文采与学者之深刻的跨界之作,或者用一个时髦的词汇,叫做“混搭之作”。李钟声并不讳言自己的记者身份,相反,在行文中不断地以记者的身份向采访对象发问,有些篇章干脆就用访谈对话的形式展开,如对岭南派大师杨善深的独家专访、与花鸟画家陈永锵的对话等。记者的敏锐提问和报人的简洁行文,使这本书保持着恒久的新鲜度。而李钟声的另外一套笔墨显然是属于作家的,看看他写病后的林墉,不仅有形貌的勾勒,有细节的描写,更有心理的刻画。他写林墉“人活到70岁了,成精了,该明白事理了。不断地重复自己,林墉是不干的。”那么林墉在干什么呢?“林墉在摸索、尝试新的路子,虽然他这样的探索很难很痛苦。……他在美女人物画的一片赞扬声中,从荣誉的峰巅上走下来,重新一笔一划地尝试国画山水,拼搏了五年。”而在他的山水画中,“墨迹的厚薄,色彩的挥洒,线条的变化,现代思想和艺术潮流的融汇与吸收,都包容着更多的哲学意蕴。”

          在文章的结尾,李钟声写道:“这就是林墉,活了七十年的智者林墉。从这个角度说,不要光看到林墉生病,生病对于任何人都是遗憾的。还要看到林墉的晚年的骄傲和福气,是病后睿智的眼光中充满深沉的思考之福气。”如此生动的人物速写,没有一副过硬的作家笔功显然是办不到的。当然,李钟声的拿手好戏还是文艺评论,但是他在这本书中却有意无意淡化着条分缕析的理论阐述,却以一种画龙点睛之术,总是在文章中以看似漫不经心的笔触轻轻点染几句,立时令其人其画“立体”起来,这实在是李钟声的高妙之处。譬如他写尚涛突出其“拙味”:“他画幅中的物象变形着变形中显出拙味,充满意趣。拙,是尚涛的天性。”至于“尚涛是因拙而好古,还是因为入古而锤炼了拙?我们大可不必去深究。”寥寥数语,就把一位风格卓异的画家特色,说得清清楚楚且妙趣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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