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大千泼墨泼彩山水风格的形成

        作者:熊火花 罗婧文2022-05-27 08:02:26 来源:中国文化报

        在历史的长河中,中华民族的文明生生不息,人民对自己文化的认同与自豪,以及文化的不断传承,体现了文化自信。习近平总书记说:“中国有坚定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其本质是建立在5000多年文明传承基础上的文化自信。”在文化自信的语境下,可更好地来分析张大千泼墨泼彩山水风格的形成与演变,研究张大千晚期山水画的创作。

        张大千的泼墨泼彩山水画对中国传统绘画的发展与进步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他用中国式的抽象绘画,融会贯通中西方艺术,向人们展示如临实境的抽象领域,表达内心体验与精神内涵。他的泼墨泼彩山水画风格源于中国传统绘画的艺术和思想,1969年,张大千为泼墨泼彩山水《江岸图》题道:“此破墨法,唐人王洽已开创之。予兼用僧繇没骨,遂另成风格,或以为受西方影响,一何可笑。”在异国他乡的张大千,极力否认西方文化对他书画创作的影响,这可以说是一位生长于深厚传统的中国艺术家的执拗,也可以说是对祖国文化的自信。张大千倾尽毕生心血研究中国传统绘画,他晚年山水画风格发生变化时,不断强调,看似更符合西方现代主义审美的泼墨泼彩,实际是表现东方的哲思精神。

        文化自信之“师法古人”

        “师法古人”的观念,是每一位涉入中国绘画研究的书画家对中华传统文化根植于心的自信。黄宾虹制定《国画教导方针及分年法之意见·总纲》的内容即是:师今人、师古人、师造化。师今人,即向现在身边的老师学习绘画技法、法度、学习方法等;师古人,即通过学习、研究古人的画作与古人对话,理解中国画在各个时代的艺术状态和艺术品格,熟悉中国画的发展脉络,并选择自己偏好的艺术表现手段;师造化,则是带着师今人与师古人的知识储备,与自然对话,探索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对张大千的“师古”之路进行考察,他更是从明清追唐宋,他说:“于是自明末而上溯宋、元、明初,乃必然之趋势。”张大千用大量时间钻研古人,从石涛到董其昌、唐寅,再追至王蒙、李公麟、董源、巨然,甚至远赴敦煌,与黄沙为伴研习中国传统绘画之发展道路。傅申论起张大千“师古”的道路,竟称之为“血战古人”。张大千在师古上对自己要求十分苛刻,“要临到能默得出,背得熟,能以假乱真,叫人看不出是赝品。”张大千最终也在大量的临摹与消化古人作品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并以泼墨泼彩山水画站到了国际的平台与世界对话,将脱胎于中国五千年文化的艺术瑰宝以泼墨泼彩的形式与现代派艺术并肩,展现出中国画与中国文化的勃勃生机与活力。

        坚定文化自信,离不开对中华民族历史的认知。中国绘画中讲的传承有序,是一代一代书画家之间笔墨、思想的传承,唯有读懂、读透了这些书画作品,理解其有序的传承从何而来,自己的艺术才能延续文化的脉络,找到艺术的根源。

        张大千的师法古人,不仅是师古人绘画之“法度”,更是师古人习画之“方法”,这些“法度”与“方法”都是在历代书画家对传统文化的高度认可、高度赞扬和自信的基础上诞生并发展的,以致任何一位中国画家在画传统且具创新的中国画时,都不得不追溯古人绘画之法度。也可以说,中国画本身体现的就是千百年来传承有序的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之“借古开今”

        张大千讲:“大抵艺事,最初纯有古人,继则融古人而有我,终乃古人与我俱亡,始臻化境。”林木先生认为,张大千学习古代绘画的热情很足,但习古不是他的最终目的,而是为了“借古开今”。从张大千的艺术生涯来看,从“师法古人”以假乱真,到“融古人而有我”“古人与我俱亡”,在传统绘画文化自信的道路上最终通向的是创新和创造,即“借古开今”。

        张大千晚期的泼墨泼彩山水画中,正是将古人具象、意象的山水画语言,转化为意象、抽象的语言,他坚信,沿着中国传统绘画的脉络一定能找到超越古人、超越时代的答案。为此,他深入敦煌潜心研究三年,将他在古人那里学到的笔墨和思想与民间绘画的色彩有机结合起来,最终形成了他泼墨泼彩山水画的稳定风格。张大千在中国美术泱泱千年的历史中,为自己找到一条独一无二的道路,坚持古为今用、以古鉴今,最终得到了中国乃至世界的认可。

        中华文化是中华儿女共同的文化基因。张大千旅居国外20余载,其作品在海外书画市场很受欢迎,然而,他未迎合西方人的“抽象表现主义”,他认为:“中国画的抽象,既合物理,而又包含着美的因素。”在他的泼墨泼彩山水画中,只是将中国传统文化中合乎情理的抽象更鲜明地提炼出来,从古人具象、意象的笔墨中转向抽象、表意的具有时代精神的山水画作品。泼墨泼彩山水画既顺应了时代潮流,又固守了传统,这也正是一位艺术家坚守对祖国文化自信时最终呈现的艺术成果。张大千将内心世界的感悟与外部世界的体验结合起来,将客观形态提炼加工,流动的泼墨泼彩,是光影与色块的莫测变幻,象征着乾坤无尽、天地恒昌,传递出中国人对山水画“可游可居”“澄怀观道”理想境界的永恒精神追求。这与波洛克认为的“艺术史表现在特定坏境下不朽的人类情感”的理论不谋而合,具象是“物质的真实”,而抽象则是“精神的真实”。张大千晚期的山水画之变,为艺术家指明了一条超越艺术、突破自我的道路,即:扎根于坚实的文化土壤,发掘历史文化中闪亮的瑰宝,勇于打破艺术形式和材料的桎梏,用坚定的文化自信画出属于自己和时代的优秀作品。时至今日,汲取了中国唐宋绘画精髓的日本重彩画画家,如东山魁夷、千住博等,也在试图用中国传统绘画材料与新的绘画语言进行泼墨泼彩新的探索。可以说,张大千晚期的泼墨泼彩艺术为海内外艺术家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为20世纪乃至21世纪的东方美术发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让艺术作品展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

        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回顾上世纪的中国画作品不难看到,这些坚守文化自信的艺术家的作品在时代的浪潮中熠熠生辉,展现着属于那个时代的精神与思想。李可染说:“以最大的力气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最大的力气打进去,即钻研传统文化最深处、最本质的核心;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即在对文化认知足够深厚之时脱离传统的桎梏,使艺术得到创造性、创新性的发展。

        一部好的作品,应该是经得起人民评价、专家评价、市场检验的作品。在中国嘉德2021秋季拍卖会“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中,张大千的泼墨泼彩作品《秋曦图》以1.955亿元成交。在2022年4月30日香港苏富比春拍中,张大千临摹天才少年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拍了3.2亿港元,这幅作品被认为是张大千“血战古人”的巅峰之作。正是因为张大千的作品根植于中国深厚的传统文化,在文化自信的语境下,经得起历史的检验,能立之当世、传之后人。只有对中国文化有高度信心,对中国文化生命力、创造力有高度自信的华夏儿女,才能在世界文化的激荡中站稳脚跟,使艺术以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屹立于世。


        [作者熊火花系乐山师范学院美术学院副教授,罗婧文系四川省诗书画院三级美术师;本文系2021年度四川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张大千研究)科研项目:张大千晚期绘画风格从具象到抽象的转化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ZDQ20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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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静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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