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德国二战以后最有代表性的艺术大师，博伊斯在很多领域都有开创性贡献。他既是国际激浪派艺术群体当中的灵魂人物（可以说是欧洲激浪派最重要的代表），也是战后有意识将失落的宗教精神重新“拾起”并将其与当代艺术实践紧密结合的先驱者。另外，他是从方法论到观念系统全面清理现代主义问题并开创社会性艺术的关键人物。作为个体艺术家的博伊斯，他同时积极参与到公共政治和社会运动当中。基于乌托邦式的社会理想，他倡议组建德国绿党，推动欧洲的环保运动，是全球环保主义文化艺术运动较早的重要“导师”。
博伊斯通过艺术抚慰在历史浩劫中受到伤害的灵魂，通过宗教与艺术的融合试图帮助战后的欧洲人走向开放与自省。一方面他希望人们回归现实世界，放弃顽固的理念和权力之争，另一方面他也在提醒人们需要更谦卑地理解和体察世界的复杂性，时刻关注自身的精神世界。他提出的著名的理念——“人人都是艺术家”，其核心主旨并不在于承认每个人都有从事艺术创作的平等权利，而是通过大量的社会性宣讲来唤醒每个人参与到社会生活的意愿。艺术是以无危害、非功利状态让个人和社会发生连接的实践方式，艺术可以让每个人在其社会生活中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和改造现实的潜能。这一点跟安迪·沃霍尔说的“每个人都可以成功五分钟”的观点大不相同，博伊斯对西方社会的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观念一直保持着审慎的批判态度。他的艺术趋于一种和平和纯粹的自由精神，抗拒各种压抑与腐蚀，并通过引入神秘主义和宗教学的理念给予艺术家沟通不同文化系统、运用多种创作素材的可能性。
正是因为如此复杂而充满挑战性的实践，他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最有争议的艺术家之一，而争议本身也许也是其实践价值的一部分。借由争议，一些重要的文化和政治问题及解决思路进入了公众视野，成为了大众讨论的议题。通过思想争议和艺术表达，博伊斯不断创造新的艺术方式，并将新的观念有效传播。他本人可能早已经洞察别人的非议只是一些无谓的说法而已，而真正的艺术本来就不是一种追求确定答案的东西。这种浩大的开放气魄与广阔的工作视域，让他的身影在今天仍然熠熠生辉，其艺术实践对于中国当代艺术家也特别具有启发性。
王鹏杰（四川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学院副教授）
